张力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句。他不信,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臭丫头能是价值连城的翡翠双莺齐鸣金步摇的主人!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现在看她如何收场。
仿佛是为了配合张力的心里,离得近的一个客人便问他面前的掌柜,“他们在说什么?怎么能如此对待这位清丽脱俗的姑娘呢?”夙昕穿着朴素,反而衬托了她的清丽面容。在宫里,甚至是在苏府里,她算不得美人,然而在人群里也是出脱的。
“看样子,是那姑娘拿了假东西来当,或者是东西来路有问题。”几人同事多年,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
那男子再看向夙昕的脸色则变了,“没想到这姑娘看着文静风雅,却是在迷人眼球罢了。”
几个打扮讲究的夫人进来当铺,看到这一面也开始对夙昕指指点点。
夙昕听不清她们再说什么,可想也知道不是好话。她将挽着的袖子撸下来,看着张力道:“把你们头儿叫出来。”
“一事归一事,姑娘为何要如此?”今天他家少爷恰好在此,张力怕闹出问题来,又开始好生劝阻。
夙昕哪里肯听!高声对四周的客人道:“我来这里当东西,算是个好东西,这掌柜的想黑了去,我倒要找这家管事的评评理。凭什么说我的东西不是我的!”
一说黑东西,众人顿时看向了张力,客人来当铺,自然是来当东西或者赎东西,若是说是个黑铺,哪个客人会轻易放过这个分辨是非的机会,自然高声叫嚷着把管事的喊出来弄明白原委。
眼见事情有些难以控制了,张力急忙说道:“大家莫要听信她一面之词,此事并非如此啊!”
夙昕并不准备吃下这个哑巴亏,每一句都提高了声音,喊着要见能做主的人。
有时候,面对个人的利益,态度必须强硬。
这步,经过夙昕的几番说辞,后院的门帘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当铺的少主孟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在后舍都能听见。”孟费皱着眉头,显然很不高兴,在铺子里看了一圈,便将视线停留在了夙昕身上。他正准备再说什么,门帘一挑,又走出一个人来。
与孟费在后舍相谈的正是夙昕的商业好友金仅一。
金仅一刚走进来抬头便看见了夙昕,又诧异地看了看张力。刚刚在后院就听到了声响,却没想到是她!
“夙昕,你来当东西?”金仅一不声不响地走过去,站在夙昕的身边,虽然没说别的,战线已经很分明了。他是站在夙昕这边的。
看到金仅一的行为,孟费着实惊讶了一番,以他对金仅一的了解,是从来不会和一个女人走得这般近的,况且是在自己的铺子里出了事,还没问因由便站到了那方,不像金仅一以往公允的作风。
“张掌柜,怎么回事?”孟费先询问自家人。
张力从柜台上下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孟费的身边,“这位姑娘的典当品有点问题,我只不过是怀疑罢了。”
金仅一含笑打开折扇轻轻扇了几下,“有什么问题?说清楚些。”
“姑娘典当的是一个金步摇,这步摇产自南方,必定是高门大族,甚至皇亲国戚所用之物,我看这位姑娘的穿着并非像这金步摇的主人,于是怀疑之下便于姑娘发生了争执。”事情这样一说,显然就合理了。
“张掌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东西不是我的?”夙昕顿了顿,“难道我穿得不好,那东西就不是我的了?如果你们当铺的门面破旧,难道你这就不是当铺了吗?”
金仅一微微点头,笑看着张力,那目光里明显有股寒意。他的表情和眼神都被孟费看在眼里,正准备说话圆一下场,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有证据证明这东西是你的吗?”
当铺门口早已聚集了一些路过的行人,此刻见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均探过头来张望。在场的几个女子都将视线停留在了金仅一的身上,预想着会有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出现,同时也有嫉妒夙昕的女子,出声的便是一个粉妆浓抹的女子。
张力眼见还有说头,为了自己一会儿被骂,硬着头皮就打算把这事扛下去:“对,姑娘可有证据证明这东西是你的?”
东西上又没有刻着名字,她要如何证明?夙昕的眉毛微微蹙起。要证明并不难办,但是要说出她的身份来,然而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说出来。以后的生意必定不少,太过惹眼总归不好。
“我能证明!”金仅一“唰”地一下合上扇子,定睛看着张力。
孟费一见这动作立即知道金仅一恼了,急忙就要劝阻。开玩笑呢,他现在有个生意必须由金仅一帮忙,在这里把他惹恼了岂不是得不偿失?这样想着就瞪了张力一样。
可惜他站在张力的后面,张力根本没看见,仰着脖子,又说了一声:“公子如何证明?公子的证明无效!”
“我的证明可有效?”一声明朗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声音平静低缓、不怒自威,门外的看客们不自觉让开一条路出来。
夙昕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栾允!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次,她想不惹眼都不行了。
尽管栾允穿了便服,可身上的上位者气度却是掩盖不掉的。他的身边跟着也着了常服的太监小路子,身后还有两个体魄慑人的男子,应是侍卫。
他的出现时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突然就听见群里面的一个人高声叫道:“这不是妙笔莲花吗?”
夙昕循声望去,果然在栾允的身后跟着一个安静的女子。她面容清秀,说她像是莲花,倒不如说像是百合,气质清新脱俗。肌肤如玉,眸若秋水,身姿挺直。
秦卉藕顿时被几个人围住,又是惊惧又是害怕,连声叫道:“爷……爷……”
夙昕瞧着她被围着,依然保持着风采,不仅暗暗赞叹,这位莲花果然够“出淤泥不染”!咦,叫了半天,栾允怎么没救护的动静?
她看向栾允,恰好与栾允的眼睛撞在一起,顿时心里一颤。多日不见,他好像变了。
他曾看向她的目光总是阳光温柔的。然而这一瞬,他的眼睛里载满了自责、惭愧、哀痛和怜爱。
栾允看着她,不自居走进两步。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今日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他责备自己,身边跟着另一个女子,尤其是在她的面前;他怨恨自己,让她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东西;他心疼、怜惜,无法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护她卫她。
从一进门,栾允对夙昕的目光追随便从未离开过,浓浓的爱意,稍有心思的都能看出几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