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经常和她一起跳舞么?”雪莱轻抿着嘴唇,皱着小鼻子道“这个魔法,如果不经常练习,是不会这么熟练的。”
霍恩不得不承认女孩子的敏感,火元素精灵这个魔法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想玩得好看,必须常年累月的练习,可是,又有哪个魔法师会无聊到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除非是有其它的企图,用雪莱的说法是“讨好女孩子”,用白兰度大叔的话说是“泡妞”。
霍恩叹了口气,道:“我们一起长大,她总是病殃殃的,也不知能活多久。”
“她一定很漂亮了。”雪莱有些吃味,小嘴一撇,轻哼道:“你跟我跳舞的时候都有些走神,肯定是在想她。”当着一个漂亮女孩的面夸别的女孩漂亮,无疑是不明智的,霍恩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但是又不愿意否认,道:“表姐,你也很漂亮啊。”
雪莱脸色微微发红,晶莹的眼睫毛耷拉着,有些意兴阑珊得道:“漂亮又怎么样,又没人为我伤心。”
霍恩道:“怎么会呢?”
雪莱再一次皱着小鼻子,道:“还不是因为爷爷!他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都是世上最强的人,别人要么敬他要么怕他,最后他们对我也这样了,要么彬彬有礼的全是虚假客套,要么畏首畏尾的不敢接近……”
霍恩不理解她小女儿的心思,正琢磨着,雪莱又冲屋顶噜了噜嘴,道:“就连这个家伙,平时都死气沉沉的不搭理我!”
霍恩看了看大猫,心想这只猫都是几百岁的老人了,当然不能跟小表姐一样不消停,而且这只猫一直都很嗜睡,就算精神的时候也在半夜,平时自然是不怎么好动,“老亲王怎么会将它送给你?”
“阿瀚亨亲王神神道道的,说的话我从来都听不懂,他让我带着它四处走动,说是寻找属于它的机缘。”雪莱撇撇嘴,对阿瀚亨亲王的话不感兴趣,“我一直很羡慕你能离开那个闷得要死的地方,所以一有机会我就跑出来玩啰。妈妈和爸爸本来是不许的,可是爷爷说,女孩子多见见外面的世界会变得更美丽,就让我出来征兵了……”
霍恩兴奋得讲外面好玩的事情,当讲到娃娃鲸的时候,雪莱掐着他的手臂笑道:“如果让鲸妈知道你拐带她的女儿,她一定一口把你吃掉。”霍恩也呵呵得笑了起来,既而又有些伤感,道:“可惜,连莎莎也见不到了。”
雪莱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回莱茵城去?”
霍恩蹙眉道:“妈妈的灵龛,总是要回去拜一拜的。”
雪莱道:“之后呢?”
霍恩神情坚决得道:“离开那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雪莱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而是将头依偎在霍恩的肩膀上,在就霍恩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雪莱却突然说道:“就没有一丁点值得你留恋的吗?”
霍恩知道小表姐是指的什么。
“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会逗你开心,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会陪着你难过的。”
雪莱的声音有些颤抖。
莱茵的风气开放,女孩子大胆表白是非常受莱茵人追捧的,这是一种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表现,没有人会说三道四,都只会顺口送上祝福,称这个女孩有胆气,但是少女天生的矜持,却是免不了的。
霍恩感觉到小表姐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霍恩无法消受小表姐的深情,却不知该如何跟小表姐说,期期艾艾得道:“表姐,我……哎哟。”霍恩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中,痛得大叫起来,回去一看却是一颗石砾,从屋上面掉下来的。
屋脊上,大猫有些抓狂得大叫。
霍恩和雪莱注意到大猫的怪异,疑惑不解得看着屋脊,霍恩打破这种暧昧的气氛,笑嘻嘻道:“表姐你看,这猫儿思春了。”雪莱啊了一声,窘得对着霍恩乱踢,眼圈儿一红便哭了起来,“你笑话我!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
霍恩意识到在这敏感时刻,玩笑开过头了,忙道:“表姐我没有。”
雪莱刚才鼓足勇气说这样的话,一方面是莱茵的风气本来就开放,二是害怕霍恩会突然不辞而别,以后想说都没机会,她的心理异常的敏感,此时哪里肯信霍恩说的话,哭丧着声音道:“你肯定笑话我了!”
霍恩道:“表姐你要不信,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了。”
雪莱红着脸将霍恩推开,呸了一声,道:“你本来就没良心,挖也没有。”
说完嗒儿着她那双纤纤细腿跑开,霍恩大喊大叫着追了上去……
“情情爱爱,最是厌人不过。”
夜色中的屋脊上,黑袍女人一脸笑意得看着屋下的这对小情人,龙猫有些发怒得大叫起来,黑袍女人挑衅似得道:“你能看见我又怎么样,小家伙,有本事你告诉那老鬼去。”说完学着龙猫喵了一声,欺负它只能喵喵得叫不能说话,样子颇为滑稽。
大猫突然在空中挥了几下爪子,似乎在写着什么。
“喔,该死的!他居然教你写字!”黑袍女人狼狈逃窜。
“我们明天一早就回王城了,你可不许夜里偷偷溜掉。”雪莱恶狠狠得挥着小拳头。
霍恩见她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面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无奈。
第二天一早,霍恩收拾了行李,和白兰度、雪莱一起南下,霍恩在龙岛的时候没有骑过马,在马上坐都坐不稳,只好与小表姐挤在马车里,看到白兰度大叔暧昧的笑,霍恩有口难辩。
莱茵王城又被称为“海上明珠”,毗邻爱琴海的莱茵王城有着三个大陆最庞大的海港,只是这些海港都被莱茵王国海军署严格管制了起来,世界各地的贸易海船也都有严格的限定,这是为了莱茵王城的安全着想。
因为北方有罗兰帝国这个世仇横在前面,莱茵与大陆的贸易绝大部分都是走的水路,所以莱茵最繁华的城市都在海边,莱茵王城如此,斯卡布罗也是如此,号称“莱茵十三颗明珠”的十三座最繁华的城市,无一例外都是爱琴海边上的海港城市。
南方的莱茵王城,北方罗兰帝国的皇城圣德里昂,以及东方遥远歌特帝国的帝都歌特勒斯,三座城市是大陆最繁华的三大城邦。
其中莱茵城因为经济繁荣而被称为“海上明珠”,富丽堂皇是最大的特色;而北国的圣德里昂则因为雕刻、油画、诗歌等艺术而闻名天下,又因为其狭长的地域特殊,被大陆吟游诗人们称为“文明走廊”,大陆三岁小儿都知道那首吟游诗歌《圣德里昂之光》;至于歌特帝国的帝都歌特勒斯,则被称为“权力之城”,又因为其地处罗撒山之巅,被称为“天空之城”,更多的时候,大陆遵其为圣城。
重回莱茵王城,霍恩凝视着这座已经变得很陌生的城堡,如果不是雪莱提醒他到了,他自己都有些不愿意相信。
这座海上明珠,与大陆所有城堡最大的区别在于,这座城市没有分出贫民、富人、军户、贵族等几个大的城区,虽然贵族们往往会聚集住在一起,但是贵族府邸周围也时常充斥着乞讨者、流浪汉或者妓女,而贵族们毫不以为意。
另外一点值得讽刺的是,虽然北国圣德里昂号称“文明走廊”,以雕刻、油画、诗歌等闻名天下,但是大陆公认的最杰出的雕刻却在莱茵城。在莱茵城几乎随处可以见到各种名人、权贵、贵族小姐们的雕像,当然,最多的还在爱葛丽丝大海女神像。
提到雕像,就又有一点值得说的,莱茵是公认的政治环境最宽松的国度,阿斯兰王室一向的传统是不禁议论、不设酷刑,平民饿着肚子也可能讨论国王今天会和哪个妃子睡觉,又或者哪个贵族老爷性取向很宽泛之类的事情,而不必担心被权贵们和谐掉。
所以,因为这个原因,莱茵城的雕像就有一个特点。
比如,莱茵王国近些年来,几乎没有打过什么败仗,仅有的几次败仗差不多都是雪莱的爸爸威尔希伯爵打出来的,所以,威尔希的雕像上面往往会被人扔上烂果子、臭鸡蛋、破丝袜,以及带着污血和秽物的女人亵衣。
走到城邦中的广场上,霍恩一路上看到了几乎莱茵所有的权贵的雕像,在莱茵城有一种说法,一位贵族老爷雕像的多少,往往代表着他离权力核心的距离。有不少贵族好面子,甚至会偷偷请工匠为自己雕刻石像。
在莱茵城,有很多夸张的雕像,比如胆小、好色、古板、阴险、大龅牙或者******,这些雕像大都是政敌们为了打击对方,刻意请工匠雕出来恶心人的。而且这些雕像一旦摆出来,不论是好是坏,雕像的主人都需要表现出大度的胸襟来,不得毁弃,否则会被人诟病。
雪莱小表姐的雕像也很多,霍恩见过好几个,一个是被“色迷迷的魔法师”拉着的萝莉幼女,另一个则是胸脯丰满、柳腰纤纤,一双小腿细滑修长的少女模样,霍恩猜这个雕刻匠师一定是见过雪莱本人的,而且眼睛还曾不老实……
走到大海女神广场,也就意味着走到了这座城市的权力核心。大海女神广场附近的汉斯大街的尽头是神殿——莱茵王国最高级别的大海女神殿。而与大海女神殿相呼应的,则是莱茵王宫。
白兰度大法师的法师塔在莱茵王宫中并不算突出,但是也能看到。每一个国家每一代国君,都会请一名资深的魔法师作为宫廷魔法师,建立王宫时也考虑到了魔法的施法距离。
对于这种太过恐怖的力量,虽然不太常见,但是君王们却畏之如虎,王宫的最小规模,是保证身处王宫之内,王宫外的魔法师不可能偷袭到宫内之人,这就决定了王宫分为内宫和外宫,内宫和外宫之间的距离,也就需要远于大法师的施法距离。
当年霍恩在母亲临死前去敲的宫门,就是王宫的内门。
莱茵城的权贵,大多都住在汉斯大街,道格拉斯大公爵府也在,小表姐所说的回家,也就是这里。昔年的记忆尚在,公爵府外那两尊小山一样的石狮子,院子里的歪脖子橡树,养着角蛙的葫芦状池塘,以及性格孱弱的舅舅和争强好胜的舅妈。
这里曾是母亲离开王宫后所住的地方,也是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
只是,走了又来了,谁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