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叶道长挽起了袖子,先是对着太阳仔细地瞧了瞧这砍刀,那砍刀是经常用的,刀刃锋利,在阳光下发出寒光,明晃晃的反射到了周二麻子脸上。周二麻子见砍刀锋利,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抖抖索索了一阵,无奈嘴里又塞了麻核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拿额头碰着地面,满脸的哀求。
紫叶道长没想到周二麻子这么不禁吓唬,心里虽然暗暗好笑,但是却要把戏做足了。她弯下腰去,一只脚踩在周二麻子腰眼上,左手叉腰,右手拿着砍刀在周二麻子脸皮上轻轻刮了一刮,周二麻子瞪大了眼睛,李子奇见他害怕得连嘴唇都白了,忍不住开口道:“师姑……这个……这个……”
他本想开口求紫叶道长放了这人,不料紫叶道长满面笑容地道:“子奇,这把刀挺好,估计砍起骨头来利索得很。我一个妇道人家,力气小,不如你来把他的手给剁了!”
李子奇吓一跳,忙摇手道:“这个……这个……”
紫叶道长又道:“你放心,这把刀锋利得很。你不信,我就割了他的头发让你瞧瞧!”她一边说,一边手起刀落,周二麻子只觉得头皮嗖嗖连声,锋利的刀刃在他脑袋上刮来刮去泛起一阵阵的凉意,接着一头乱麻似的头发便一把一把地掉了下来,不到半柱香时分,周二麻子的脑袋就变成了一颗亮晶晶的大光头。周二麻子大骇之下,吓得动也不敢一动,就连呼吸都闭住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那把大砍刀就直接往自己脖子上割过去。
韩金氏虽然不明白紫叶道长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但是她对这位道长向来十分佩服,倒也没有阻拦。韩真真是打定了主意不到万不得已不张口,小文更加是个爱看热闹的主,此时看到紫叶道长手起刀落,居然这么快就用一把大砍刀把周二麻子的头发剃了个干干净净,心里钦佩万分,直盯得眼珠子都定住了,心中只是想:“我要是学会了这种功夫,一定要绑了刘三,就这样捆起来,然后再这样削一刀,那样削一刀!”他越想越兴奋,不由满面欢喜之色,仿佛自己已经为娘亲报了仇了一样。
这几个人是外行看热闹,李子奇却是内行人,紫叶道长这几刀手法利落,他不由心里暗暗赞叹,想道:“这几招刀法,只怕我师娘也使不出来!没想到还可以用砍刀这样地使出,回去倒是一定要潜心学习!”
大家各有各的心思,只苦了周二麻子。他被剃成了大光头,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是那锋利的刀口在脑袋上刮来刮去,满头枯草般的发丝纷纷飘落,这种心理折磨可不好受。紫叶道长一收刀,周二麻子就吓得双眼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韩金氏只道周二麻子死了,倒给吓了一跳,忙道:“道长,这周二麻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这么吓死了他,又在我院子里,只怕会惹官司!啊呀,这可如何是好?”
紫叶道长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死?你放心,这厮不过是昏过去了而已。”她命李子奇去打了一桶水来,往周二麻子脑袋上一浇,周二麻子果然又醒过来。
韩金氏见周二麻子果然没死,松了一口气,紫叶道长将手里砍刀一甩,那砍刀如一道白线直射过去,刷地一声,没入了草地之中。这一招韩金氏和女儿也见过李子奇用过,只是紫叶道长功力更深,动作更加优美。
紫叶道长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嘻嘻地俯下身去,朝周二麻子道:“按赌场上的规矩,你来选——左手还是右手?”
周二麻子只吓得小便都要出来了,抖了半天,紫叶道长见他不说话,恍然道:“哦,我忘了把你嘴里的麻核取出来。子奇,把砍刀拿回来!”
李子奇依言走到草地上,那砍刀深入土中,只露出个刀柄,李子奇伸足在砍刀的刀柄上轻轻一挑,那砍刀就如自己生了脚一般跳起来,化成一道白光落入李子奇手里。李子奇恭恭敬敬地把砍刀呈给了紫叶道长。
这时候紫叶道长已经将周二麻子嘴里的麻核取了出来,并且低声威胁他道:“你小声点说话,不然我连你舌头也剁了!”
周二麻子哭丧着脸道:“祖宗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敢在您老人家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是我该死!我该死!”他倒也听话,真个压低了声音不敢大声。
紫叶道长一本正经地道:“罪不至死,不过是剁一只手罢了!”
周二麻子忙道:“道长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他话还没说完,韩金氏就柳眉倒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你还有八十岁的老娘!!”
韩金氏对周二麻子是知根知底,他早就父母双亡,还都是被他气死的,这时候哪里来的八十岁老娘?周二麻子一时惶急,倒忘记了这事,平日在赌场说得顺口的谎言忍不住就一下子流水般倒了出来。李子奇虽然是初出江湖,却也听得出这是谎话,见周二麻子被韩金氏当场揭破,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周二麻子见韩金氏揭了自己老底,顿时脸皮紫涨,但是此时活命要紧,只好低声求饶道:“韩大娘,我偷了你家的银子,的确不对。以后我周二麻子做牛做马一定还你!你大人大量,好歹为我求个情,让这位道长饶我一命!”
他这时候倒还没吓得脑子全部糊涂,见紫叶道长和韩金氏一家相熟,便放下脸面来求韩金氏,又道:“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有点亲戚关系,我爹爹的表姐夫的外甥女婿,和你韩家的十三叔原是连襟,这样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你怎么好看着亲戚受苦?”韩金氏见周二麻子厚了脸皮说了一大堆,忍不住又气又笑,呸了一声,心里甚是看不起他,便转过了背。
周二麻子还在求饶:“我知道我不是东西!我畜生不如!韩大娘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真让这位道长把我的手给剁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紫叶道长原本只是要吓唬周二麻子一番,这时候见他不住向韩金氏求饶,又在地上翻滚磕头,确实也是吓得够呛,便哼了一声,朝周二麻子道:“如此说来,你和韩大娘还是亲戚了?”
周二麻子见紫叶道长问他,立马点头如啄米。紫叶道长假意怒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偷了她家的东西!”
周二麻子忙道:“我知道,我不是人,是畜生!不,牲畜不如!我错了!韩大娘大人大量,这就饶了我吧!”
紫叶道长便望着韩金氏道:“韩大娘,这事儿,你做主吧!”
韩金氏一愣,不由指著自己鼻子,反问了一句:“我做主?做什么主?”
紫叶道长微微一笑道:“你是我们子奇的恩人,又是小文的姐姐,周二麻子又偷了你家的这多东西,这人赃俱获,周二麻子该剁哪只手,不如你来做主!”
周二麻子闻言,赶紧在地上连着滚了几滚,滚到韩金氏面前求饶,韩金氏忙闪身躲开,皱眉道:“啊呀,我是个妇道人家,平民百姓……可不是什么学‘五’学‘六’的人,江湖上的什么规矩,我不懂!道长你看着办吧!”
她想想又生怕紫叶道长真个剁了周二麻子的手,犹豫着道:“不过……好像也没必要非要剁了他的手!”
韩金氏在生意上面原本是十分伶俐的,但终究从来没和这种江湖上的人士打交道,一时却看不出紫叶道长的用意来,语气迟迟疑疑的,生怕自己的提议让对方生气。她做生意的人,实在不喜欢什么血光之灾。若是紫叶道长真在这院子里剁了周二麻子的手,韩金氏起码要心惊胆战好几天。
紫叶道长假意怒道:“不剁手,只怕他又去偷!”
周二麻子忙道:“我再也不敢了!”
这时候韩真真已经看出紫叶道长是在做戏,便微微笑道:“依我看,也没必要剁手。只是这人看了就让人觉得讨厌,道长不如放他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在我们韩家院子附近出现便是了!”
李子奇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向韩真真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但是脸上还是正气凛然:“还是剁了吧,给他个教训!”
他一边说,一边杀气腾腾的大步走了过来,假意要去拿砍刀。
周二麻子忙道:“我再也不敢了!啊呀,真真姑娘,你大人大量,赶紧再求求这位小爷吧!别说是你韩家的院子,从此往后,就是你家的那几间铺子,我也是再也不靠近了!”
韩真真假装为难道:“只怕道长未必听我们的建议呢!”
周二麻子见李子奇又要过来,忙道:“好姑娘,真真姑娘,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好心的!只要你为我求情,让这两位放过了我,你放心,以后我见了你们韩家的人,一定绕着走!就连你刚订了亲的周家,我也躲得远远的,一定不让你们看见了恶心!”
他提起了周家,韩真真倒是脸上红了一红,韩金氏忍不住骂道:“你这张嘴,乱说什么呢!”
紫叶道长见戏唱得也差不多了,便伸足在周二麻子身上踢了几脚,说道:“看在韩家姑娘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了你!以后再让我抓住,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说完又吩咐李子奇,要他把周二麻子重新装入麻包,丢到几十里外的郊外去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