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
次日，晨曦留下踏歌和“华恩”姑娘说清楚，自己一个人去山下等着。她对那陌生姑娘有愧疚，又不愿意见到张一者那张巴结的脸，干脆自己一个人避开了。
山间空气确是比别的地方清新，隐约还能听到瀑布滂湃声。
因多日的沉闷消去，晨曦心情愉快了许多。便加快步子，顺着声音向瀑布处寻去。
峰回路转间，只见那白雾如练，在阳光下闪烁着更亮的光泽，滔滔不绝，一泻千里！凉爽的水汽夹着气吞山河的气势，扑面而来。
世界宛如一场奢华的叩拜。
晨曦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僵死在嘴角，透着空气阴沉沉的。
滔滔瀑布自天上飞奔而来，边上，白衣男子风华无双，静静站立，衣袂被风吹的猎猎生风。转身过来的时候，眼波魅惑人心，微冷的唇边甚至挂着一抹轻笑，料峭生寒。
晨曦见鬼一般地盯着来人，手上冒出密密的汗来。好久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南，南野王。”
这个鬼魅般恐怖的男人，终于找到她了……
“呵，”来人轻笑一声，有趣地单手支颌，“秦姑娘别来无恙啊，本王可是找的好生辛苦。”
“……你要如何？”即使再害怕，晨曦的面上仍维持着冷静，“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她曾亲眼见南野王毒死当今圣上怀孕的宠妃，才导致秦家的一夜灭门。若她回去，以她的一身医术，岂不成了为虎作伥？她晨曦确不是道德感多强的人，但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她绝不帮！
现在想起那晚的情景，她仍忍不住浑身颤抖：南野王根本没有用一兵一卒，自己只身一人便把他们秦家灭门了！一手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人仍笑的仿若闲庭信步、雨中赏荷，当真恐怖无情至极！
“那可如何是好呢？”南野王眉微蹙，整张面庞虽儒雅俊朗毫无杀气，却显得邪魅惑人，尤其是趁着他背后的飞腾瀑布。“本王可是惜才之人啊……秦姑娘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死了实在可惜……再说，大兴秦家，只有姑娘一个传人……真让本王为难啊。”
话音未落，南野王身子一抬，一手屈缩，向晨曦抓去，脸上始终带着凉凉的笑意。
晨曦心一颤，分明知道自己不是南野王的对手。当即便不反抗，闭上眼，任由凛寒的杀气扑面而来。
突闻一身高喊——“王爷手下留人！”
身子一轻，晨曦被抱入后面的怀抱。回头，正碰上公子同样衣白仿若回风流雪，但眼中的笑容却温暖如春。
水声滔天中，踏歌担忧的目光追随着怀里轻颤的晨曦，蹙着眉，根本没看向南野王。而踏歌后面，跟着两个黑衣凛冽的忠心侍卫。
见到踏歌能赶过来，便知假“华恩”的事处理完了。
晨曦心底一暖，寒气被自己压下去了些。悄声问，“来了？”
踏歌抱着晨曦的腰，眼中犹存着余悸，却强压下来笑着，“是他们两个一直暗地跟踪着你，怕你出事。”指指自己的侍卫。
因得到若然的信息说南野王已寻得晨曦的踪迹，踏歌早就一直命令下属暗地里保护晨曦。
晨曦向“纸老虎”和“硬石头”笑着算是道谢，竟发现两个大男人红着脸低下头，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注意力重新回到南野王身上时，南野王正把玩着踏歌随手抛来的玉箫，将踏歌通身打量一遍，唇上扬，高过瀑布的澎湃气势，“‘玄音公子’风雅的紧……腿，可是好了？”
踏歌拱手，“多谢王爷挂念，踏歌的腿确实好了。”
南野王睨眼沉默的晨曦，把玉箫抛还给踏歌，眼底笑意更浓，“若本王未记错，‘璇玑阁’应该不会和朝廷作对吧？”
南野王把话挑明，踏歌也不再藏着掖着，便道，“求王爷饶过拙荆一次。”
拙荆？
水光映着金灿灿的阳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泽，溅湿了周围冷寒的空气。
所有人都微微一愕，南野王眼危险地眯起。
晨曦诧异地看眼踏歌，见踏歌表情认真无比，绝没有玩笑的意思。眼圈一涩，便想开口，“踏歌，我……”
“晨曦将会是我的妻子。”踏歌握住她的手，不待晨曦说完，便接上了。
“你的妻子……”南野王声调偏低，口气玩味，几个字念得极缓，“这可麻烦了……是不是，秦姑娘？”
众所周知，南野王一直和江湖交好，是断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和江湖闹僵的。
可晨曦知道的秘密……
听闻南野王话中有了转机，踏歌继续，“王爷，这里没有秦姑娘。”
“哦？”南野王声音微抬，盯着不做声的晨曦，“是么？”
“是！”心中有了较量，晨曦突然抬头，握住踏歌的手，向前一站，“这里没有秦姑娘，只有晨曦姑娘。”放弃“秦”姓，早就是她的决定了！
如今天下形势，也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左右得了的。让那个秘密胎死腹中，尽管对当今圣上或许会不公。但对眼下的这几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晨曦看眼担忧的踏歌，无声地笑着，用温润的眼神安慰他。
何况，她晨曦，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南野王收敛了笑容，看向晨曦的眼中情绪转来换去，最后问，“姑娘当真？”
“是。”明白这种事不能由踏歌替她出面，晨曦再次向前一步，答得坦然，“从此，‘大兴第一御医’秦家就此消失！”
踏歌喟叹一声，低眼思量了片刻。先是观察着晨曦并无悲痛的痕迹，才再次向南野王拱手，“还望王爷成全。”
南野王周身环境阴冷，眸光阴鸷地锁着晨曦，并没有很快回答。
山间突然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安阳醇，既然你找错了人，干嘛还赖着不走啊？”
山中的绿丛叠嶂皆随着笑声波动，一层层，一片片，像是浪潮翻卷，十面埋伏。
踏歌也知南野王武功高强，先前也一直担心南野王不卖自己面子，整个人情绪都处于绷紧状态。但现在，一听到这个笑声，他松了口气，握着晨曦的手也松了松。
晨曦也是诧异地迎上踏歌的漫笑：这是江雪颜的笑声！
心底当下一震：满山都能闻到江雪颜的笑声，可显然江雪颜还未上山……这该是多么强大的深厚内力！
南野王听到笑声，阴沉的眼骤亮，哈哈一笑，身子借风向后退，“‘大兴第一御医’秦氏从此消失，那真是可惜了……如此本王确是找错人了……玄音公子，改日再登门拜访！”
只是眨眼间，他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晨曦微愣，看向踏歌，有些迷惑，“他去哪里了？”
“自是去寻江雪颜了，”踏歌无奈一笑，“江雪颜恐是受了尹晴依的拜托才赶来相助，否则，她是根本不愿见到南野王的……改日见到，我们再向她道谢吧。”
晨曦没有去注意踏歌话里的“我们”，只是又想起一事，问，“你的武功，和……相比如何？”
踏歌拉着晨曦下山，摇头笑，“不如江雪颜，也不如南野王……你该不是羡慕他们吧？”
晨曦摇摇头，却没有回答，只是冲踏歌笑笑，低头握紧了踏歌的手。
山中人影渐渐淡去，风光依旧无限好。
依稀听得女子笑问，不乏揶揄，“踏歌，你且和我说说……现在，你还要记着‘华恩’这个名字一辈子吗？”
没有听到那风华盖世的公子如何回答，因为人已经走得太远了。山中雾气渐生，空蒙寂静。风轻日暖，花间听得啼莺言语，不肯放人离去。
其实，记不记得，又如何呢？
关键是，两个人都还活着，都有一辈子可以去走走……
山光明媚，风景宜人。
清风凉夏沧海水，千万珍重眉间意。
长记当年初相逢，回眸流波，巧笑娉婷，将去又复重。
青鸟有备凤栖梧，从头到尾，将心萦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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