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假期结束回到公司后,就履行自己对陆少君的承诺,向公司领导提交了辞职申请。公司里比较看重她的领导,试着挽留了几次,后来见她主意已定,也就作罢,并说好等合适的人交接后,她就可以离开公司了。
因为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所以手头上的工作相对比较轻松了,连带着闲暇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有一次出去办事的地点正好在脑科医院附近,于是她心血来潮打了电话约在这所医院上班的宋昱出来喝喝茶叙叙旧。
宋昱接到电话一听说她在附近,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掉就直接来到医院附近的茶室找她。
坐下后,他笑着问:“今天什么风把大忙人给吹来了?”
回到这座城市后,两人保持着正常的电话联系。不过大家都忙,一直没有时间见面。
“切,我正好路过,想到帅哥了,就来看看呗!”
他“嗤嗤”笑道:“深感荣幸啊我!”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行呢?”江月终于还是问出了聚会那天心中存留的一丝疑问。
他宋昱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一听江月提及这个,便心知她最终想知道什么。他掏出了一支烟,看向江月,意思是在问江月介不介意。
江月心神领会地摆摆手说:“我不介意!”
他于是点燃手中的那支烟,深吸一口,再幽幽地吐着烟圈,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那一年的那件事件发生后,她承受不住,疯了!后来他父母便带着她来了这里的精神病院。当时我求了好久,她的爷爷才把情况告诉我。所以我选择了卫校,然后又考上了医学院,后来凭着一个学术上得奖的论文进了这个医院。”
这时,他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眼神有点游离。
“那,你见到她了么?”
“见到了,不过,她早已经不认识我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回想那天见到的情形,“我见到她时很开心,真的。可是我一靠近她,她就会惊叫。我看了她的病例,说是可能当时她受到的伤害太深了,所以一直不能深入治疗。”
“对了,我现在是她的主治医生,这几年她的情况也有所好转了。”
“那我,能去看看她么?”
“可以,不过,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她已经忘记以前的事了,有些事,也许忘记了更好。所以,我怕她见到你,会刺激到她。”
那一天,江月走到医院门口,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没有进去见她。
既然她已经选择忘了过去,现在过的这么平静,就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了。很多事,很多人,忘了也好,忘了才有勇气更好的生活。
而且,她有着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在身旁照顾着,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的早或晚而已。
而辞职后交接的这期间,陆少君从来没有催过她,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多的情感,在行为上始终保持着拿捏有度的分寸。
只是回到这座城市后,他去她租的那个小单室套里倒是去的比较频繁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坐坐。即使偶尔他有应酬,他也会提前退场,匆匆赶去江月的家里。如果时间实在太晚,他就把车子停在楼下,一直看着那个熟悉的窗口,默默地抽上一支烟再走。这里让他有一种安定感。
虽然每次只是和她两个人静静地平平淡淡的喝喝茶聊聊天说说笑笑而已。虽然他们总会聊到很久很久,聊很多很多。可是仅仅是这样,陆少君也觉得很惬意,心情没来由的会变得很好,就连公司里的职员都说他最近春风满面。
曾经两人之间的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是好似比以往还多了一种亲昵的感觉。
也许是寂寞了太久,江月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习惯陆少君的到来。
还有一次,江月一时兴起还用自己笨拙的厨艺为他准备了一顿晚饭。没想到一向对饮食比较挑剔的他居然很给面子的吃的点滴不剩,还说比他在酒店吃过的任何饭菜都要好。也许不是她做的饭菜有多好,只是因为做饭的那个人是她,所以才会觉得分外的香甜可口。
爱情的本身就是含笑饮毒酒,所以估计就是江月准备一桌子的毒药,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吞下去的吧!
那天晚上,他临走的时候,还假装不经意地俯身亲吻了一下江月的额头,吻的江月到现在都觉得额头上一股温热。
他怕江月尴尬,吻过之后随即眨眨眼,一付花花公子的姿势,说是他的感谢之吻,感谢她为他做的丰盛的晚餐。
那天晚上,江月失眠了,一夜莫名地抚摸着被亲吻的额头,心里荡着阵阵涟漪。
她的人生从来就不是选择题,只有彻底的割断前一段感情遗留在心中的残念,才能进行下一段感情。
那么,她这是已经彻底的割断了么?
后来没过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灾难性的降临,一时间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生离死别……
江月看着报纸上,网络上,以及电视里播出的一幕一幕触目惊心的画面,一阵阵地心有余悸。
这天半夜里,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江月,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在剧烈的振动着。睁开迷迷蒙蒙的眼睛,果然看见自己的手机发着蓝光在床头柜上跳舞。
被惊醒的江月,于是匆匆起身,摸索着打开台灯,拿起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原以为是骚扰电话,本想不接的。
可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后,却良久不见回音。
她疑惑地又看了一眼手机,明明是接通了的状态,为何没有人说话?难道是她的手机出毛病了?
她放在耳边,又喂了两声,另一端还是沉默。她本能地想挂掉电话,然而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握住手机的手不由骤然捏紧。
“……是你吗?”她有些不能相信地问了一句。
没有回答。
江月于是也跟着沉默,过了良久良久,她似乎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响起了断线的嘟嘟声。
那一天是那场惊天动地的地震后的第二天晚上。
正在社会上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灾难性的地震,忙着捐款救灾时,宋昱来找江月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他告诉江月,地震发生后,何以安被他所在的部队任命为抗震救灾前进指挥所的临时指挥员,随紧急支援部队前往四川汶川灾区指挥抢险救灾。
听宋昱说,在一次救援行动中,忽然遭遇山石塌方,他为了救乱石中一个小孩,自己被乱石击中,不幸被掩埋在山石之中,至今生死未卜。
说是生死未卜,但是生还的希望很渺茫。
听到这个有些悲伤的消息时,她坐着一动不动,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头脑里面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似乎有泪划过……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