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离别】
熬过了那有些惨不忍睹的暑假,转眼间,就到了初三开学时。大家都说,初三很重要,在这个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现实社会里,这是人生的第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其实江月觉得,早在初二那年被“尖子班”拒之门外的时候,她的人生的第一个分水岭就过去了。
初三的那一年,很混乱。依稀记得好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不太美好的事,也是江月这段记忆里最为灰暗的一段时光。
初三开学报名那天,她们班的教室由原来东教学楼的楼上搬到了西教学楼的楼下,很是靠近老师的办公室,这是学校对于初三管理方式上的一种特殊照顾。
楼上恰好是“玻璃”她们班。以往“玻璃”每次找江月都抱怨去二一班的路程相当漫长,是一段跋山涉水般的路程。现如今和三一班已是近水楼台,毗邻而居。在楼上使劲踹一脚,江月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唤。
这学期一开学就没再见过李海生同学的身影。李海生同学初二第二学期的那段时间在班里划了一道小小的波澜后,在初三开学之际又转回原来的学校了。听说他在原来的学校退学的风声过了,所以又转回原来的学校去了,真是能折腾。
或许是他自己也意料到这一点,对刘立云的执着随着他的离开也烟消云散了。他这一转走,孟炜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目前孟炜和刘立云的距离,变成了反串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往是刘立云一到孟炜上体育课的时候,就和别人换座位换到靠近窗户的位置,透过楼上的窗户一直注视着操场上的他不遗余力地挥洒着汗水的样子。现在终于换成孟炜时常趴在楼上的阳台上向下张望着自己熟悉的身影。而刘立云则变得爱去教学楼前面的那个小花园,靠在树木的枝干上,眼神时常透过茂密的花草树木的缝隙看向楼上。
据说,眉目传情是恋爱中最美的时期。
因为教室所处的位置在一楼,所造成的一大弊端就是,再也没有阳台可以让他们倚靠着看风景。新的环境让他们刚开始有一些手足无措,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样的情况一两天之内就销声敛迹了,毕竟年轻人的适应力是相当惊人的。
现在那些失去了阳台的庇护的可怜孩子们,下课铃声一响,全都会跑到教室对面不远处的小花园里东溜西窜,满园子去撒欢。
一群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小男生,把鬼点子一旦用在旁门左道上,都是层出不穷的。大概是因为生活极其压抑烦闷的缘故,所以很多男同学热衷此道。
他们有时候会躲在某个林荫深处,或者爬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景观树的树杈上,吓唬那些课后嘴馋从小花园的路径上跑去小卖部买零食的小女生。
他们屡试不爽,很多女生都中过此招。每每看到女生被吓的惊叫连连,喜欢恶作剧的男生们都异常开怀,笑的前俯后仰的不可抑止。
尤其是在晚自习的课后,女生们要有足够的胆识,才能选择从花园里那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行走,否则一定会被这种恶作剧吓得魂飞魄散。
江月也中过此招,而且是在黑灯瞎火,月黑风高的晚自习下了后。
她是去买手电筒的电池的,而且还有李燕作陪。两人为赶时间回宿舍,所以抄近路选择从花园的小道上赶去校门口的小店里。
一开始宋昱就提醒她们,那些人已经埋伏进去了,所以她们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毕竟都知道是有人要吓唬她们了,又不是鬼出没,还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都快要走出花园了,心里顿时放松了警惕。
岂料快步出花园时,旁边忽然有人戳了江月一下。江月反射性地回头一看,顿时“啊”的一声嗓子都变了声,直接照着那人的脸就是一巴掌,接着对着他拼了命的拳打脚踢,还继续乱叫着。
结果,对方也给江月那不要命的架势吓傻了眼,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拳打脚踢的!
江月好一阵才恢复理智,定情一看才知道被打的那位是本班同学。原来刚刚那一幕是那些个调皮的男生新想出的吓人的鬼点子。
只见那人重新示范刚刚的画面,他用手电筒从下巴处往上照着自己,伸着舌头,面目狰狞的样子,甚是吓人,江月觉得自己刚刚没被直接吓的晕过去,已经够幸运的了。
本来还想责备那个恶作剧的男生几句的,不过看见对方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也就没再好意思多追究,只是说,“以后别用这种方式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会出人命的!”
男生们那段时间还是热衷于这样的恶作剧,屡见不鲜,乐此不疲。可能也是出于对新环境的那种新奇的表现。
现在回头想想,那些小小的恶作剧真是很幼稚的行为。也只有年少的时候,才会有那样的闲情逸致做出那样幼稚的举动。
也许那就是青春吧!
“玻璃”时常一下课就会下楼来找江月聊天,她说她的班里的气氛总是太过压抑,有些透不过气,待久了会得精神病的。
因为江月的关系,她可以在三一班自由行走。也许这是当班长的特权,也或许这是江月做人很到位,反正没有人对此有意见。
“玻璃”性格比较活泼,平时也大大咧咧的,通常人未到,声先行。时不时地人还在楼上,就开始叫着江月的名字,让江月有时颇为尴尬。因为,有时候她下课了,江月的班里,老师说不定还在拖堂。她这一河东狮吼,全班同学乃至老师都会把目光聚焦到她的身上,让她很是窘迫。
“玻璃”和她聊天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会时常说说沈夏怎么怎么了的近况。于是,江月不用打听,便会自然而然地知道那个叫做沈夏的女孩子,学校很用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而且所有的老师们都对她寄以厚望,觉得不出意外,她绝对可以考上市重点高中,是全班乃至全校的重点培育对象。
那段时间,江月常常一个人坐在校园南墙那边茂密的小树林里的大树下发呆。有时候想着沈夏的出类拔萃,就忍不住地鼻子有些发酸。她觉得如果沈夏是盛夏里最绚丽的那一抹骄阳,那她江月就是那抹骄阳下逆光的一粒小尘埃,不管怎么比,江月都觉得没有一点可以比得上她。
她也时常钻进教学楼前的小花园里,就静静地躺在不知名的粗矮的树杈上,什么也不想,透过茂密的树叶的缝隙看着天上的云朵。
她就一直看着那些飘忽不定的云朵,像羽毛像绫纱,丝丝缕缕地漂浮着,一会是猛兽的形状,一会儿是高山的形状,一会儿是一丝一缕的一团一团的什么也不像,还有时候还会幻化成脑海里所熟悉的那个人的影像。
每当这时,就好像闻到了花园里月季花的香味,很清雅很新鲜。
其实,她在那个夏天里也的确闻到过月季花的香味。
那是有次正好看见何以安忽然走过来时,她只为不让他发觉,偷偷隐藏在一簇月季花的花海里所闻到的。
此后,就再也没有闻过月季花的香味了。
想想那时候真的很闲适,现在已经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天空中云朵的形状了?已经多久没有低头闻闻花朵的芬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