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雨夜,路灯只能恍惚照出街道的轮廓,街尾的黑暗把路灯的微光吸收殆尽。
一个浑身包裹在披风里的男人仰望着面前冰冷的高大建筑,昏暗的灯下只能看到他的微微上扬嘴角,神秘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寂寥,身上没有被雨打湿的痕迹,似乎浑身都笼罩在一层隐形的屏障中。
路灯闪烁了几下,让这诡秘的气氛更加浓烈。闪烁停止后,路灯下的男人不见了,没有任何人停留过的迹象,一如既往的宁静。
西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或者说是害怕睡着。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无休止的缠绕着她,看过无数的医生,只能用压力的借口来搪塞她。
“一定有什么理由!”西米烦躁的坐起,挠了挠乌黑的长发。一道暗红滑入她眼中,看着左手食指上的暗红色宝石戒指,西米陷入了沉思。
自从有记忆开始,这个戒指就一直伴随着她。五年了,戒指的光泽从没因为时间的消磨而黯淡过,还有一个自称是她姑姑的美少妇。
姑姑说她和父母一起出了意外,父母在世故中身亡,只有她幸运的活下了。但是每次祭拜父母时却没有悲伤,只有迷茫与无尽的空白。
姑姑说是因为失忆了。感情也能忘记么?并且自从意外以后,身体每隔时日就产生一种无法言语的难受,每到这个时候姑姑就会让她吃药。那暗红色的,带些腥甜味的药,吃久了似乎还有些上瘾,姑姑说这是药物的后遗症。
就这样过了五年,身边的同事都羡慕她数年如旧的肌肤,她也注意到了,似乎自己的容颜不可思议的与五年前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有次无意间弄破了手指,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难道自己是怪物?太多的事让西米烦的头疼欲裂特别是那毫无头绪的梦境。
“还没睡么?”一个女人推门而入,她就是西米口中的美少妇姑姑娇月,黑纱睡裙朦胧的透掩盖下娇好的身段,本就白嫩的皮肤在黑色睡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皙,看起来不到三十出头的女人其实已年近五十,只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神与眼角的细纹,在诉说已不年轻的事实。
西米愣了愣,姑姑这五年中似乎与自己一般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这么年轻。
娇月微笑的看着西米说道:“有心事么,门都没关好。”
西米摇摇头道:“可能是工作太累了吧。”有些事她不敢告诉娇月,怕吓着她,但其实更害怕娇月在隐瞒着什么。
“真的辛苦你了。”娇月低声说道。
“什么?”西米只见姑姑的眼神莫名的黯淡下来,没听清对方说些什么。
“没事,我帮你关灯吧,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虽然说两人是姑侄关系,但是西米总觉得和娇月间有些过分的冷淡与客气。可能是娇月的性子比较清冷的原因吧,西米想着。
眼前突然一暗,窗外大雨驱散的云层后,月光灌满了整间房。娇月为她关了灯,轻轻的带上门。
西米闭上眼,尽量让自己什么也不去想。明天还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必须养足精神。
娇月站在窗边出神,细看下她眼角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去。融入在人类中,她不得不伪装年龄,模样。以至于她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岁数,忘了自己真正的姓名,忘了家乡的模样,忘了很多人。但是却记住了很多事,很多宁愿用生命的代价忘却的事。
“月。”浑身包裹在斗篷里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娇月身后。
“你每次来都要这么无声无息么?”娇月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屋外零星散落的黑云。
“她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男人的话似乎在疑问但却是肯定句。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沉默片刻,娇月又说道:“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处理私事,西米暂时交给你照看。”一阵风吹散了天边遮住月亮的黑云,月光洒进娇月房中,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懒懒的倚在窗边。
“呵……来去匆匆。“娇月轻笑着自言自语。
不知道封印了西米的记忆有多少年了。每当西米记忆开始松动,娇月就必须完成她的任务,这也是她欠西米的。
与西米生活了千万个日夜,编造了数不清的谎言掩盖封印记忆的真像。她有些的倦了,但是……娇月似乎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丝怀念的微笑。
不知名的飞花一朵朵淹没在浓雾中,天边好似残阳的余晖晕染的这个世界要入末日般的绝望,只一瞬,夜吞噬了最后一点光芒。
又是同样的景象,一年来时不时的出现在西米梦中。
她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四周只有墨蓝色的海水,隐约还能闻到海水的腥味。礁石边上站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西米,静静的站在朦胧的月色下,月光映得她的影子孤寂而又冰冷,一身银白色的华丽长衫虽耀眼却没她那头银发夺目,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那女人的世界也和月光一般清冷,而又高贵。
西米初见这幅情景还有些惊叹那种美丽,见久了也就疲惫了,与不断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一般,再惊艳连连也显得乏味。
她看向另一个方向,因为她知道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可是每次都看不清他的模样。果然,没一会,那男人在浓雾中出现了。虽然这情景从熟悉到无味,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心里莫名冒出对这个身影的恨意,至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模糊的影子就开始存在,似乎无论多么久都不会变。
银发女子感觉到那男人的出现,转过身,她的脸在朦胧的雾中看不清模样。没有多余的停顿,男人缓缓抬起右手,淡蓝色的光环一圈圈围绕在他指尖,突然眼前的场景好似扭曲般,唯独那一抹银色的痕迹渐渐远去。心,每到这时候都痛到难以自己。
睡梦中的西米双眉紧锁,似乎在承受一种极大的痛苦。她摆在被子外的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微微发着红光,由暗变亮一闪而逝。光线散去,西米手边似乎多出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动物。
清晨,西米觉得胸口闷的无法喘气。她想要翻身,但一侧身后耳中传进一阵凄惨的尖叫。西米吓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睁开惺忪的眼睛就见一只漆黑硕大的东西对自己撕牙咧嘴。
哪来的大猫?怎么会在我床上?刚才我是压到它了?西米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她警惕的将枕头抱在怀中,见这只猫的架势,自己刚才是把它压疼了,不知它会不会反击。
“嘁,几百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就见那只黑猫口吐人言,收起了攻击的姿态优雅的坐下,用后腿挠了挠耳朵。
“鬼呀!”西米尖叫的向黑猫丢出枕头,一下钻进了被窝中。
“诶,诶,出来。我最多也就算半只妖,不是鬼。”黑猫用毛绒肉垫的前爪拍着被窝中的西米。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西米喃喃自语,伸手掐了下自己手臂,清晰的疼痛感令西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旋。
黑猫有些不耐烦,碧绿的双眸闪现一阵紫光,盖在西米身上的被子凭空飞起,掉落在一旁。
“看你这样子,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把我当作宠物留在身边好了。还有,我叫小古”小古说完添了添前爪,梳理着毛发,似乎根本就没看见西米几乎奔溃情绪的模样。
西米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黑猫,她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