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日子渐行渐远,不知不觉间离伯父进京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些天蕙兰一直有些忙乱,不复从前的悠闲。算起来,除了路上花的时间,伯父还得在北京等候召见,下个月能回来算是不错的了。好在事情都是定好的,现在家里只等着他归家,然后带着媳妇弟弟侄女一伙人上任就行。
自从沈妈妈答应同行后,老太太便命人在馨兰院附近开了个小院给她,平日衣食都比照主人的用度。沈妈妈因此倒更加谦谨起来,旁的事都不多论,只一心照料蕙兰的起居,似乎把一片爱女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午后日暖,蕙兰吃过午饭后也不回院,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现在无事便黏在祖母身边。老太太喝了口茶对赵氏道,“物事都拾掇齐备了?明天你还是把单子拿过来,我给你看看。在家时不觉得,一离了家,少了什么都觉得不便,可别亏了孩子们。”
家里本钱尽够,所以老太太大手一挥,放了赵氏和欣月和陈思源一同去上任。男孩们则留在家里,毕竟学业耽误不得。这些日子赵氏一直在收拾行李,虽然不用自己动手,但每天来吃饭时疲惫的神色怎么也掩不住了。她听了老太太的话,神色欢喜道,“母亲既如此说,那媳妇便厚颜叨扰一番。”
估计她因着行李的事苦恼很久了,也等不及到明天,立马回头对喜儿吩咐道,“去屋里把早上那张单子取来,快着些。”
老太太见了微笑道,“你身边还是少了个经事的婆子,平时倒也没什么,一到了大关节便有些应对不及。”
赵氏恭谨道,“母亲见教的是,媳妇这些日子忙得人仰马翻,偏偏事情也没做几件,白白让日子流水般去了。”
媳妇那边的忙乱老太太怎会不知,只是老人家有心让她好生历练一番,一直也没有开口相帮。现在眼看日子到了,想来她也晓得些事了,自己再提点一下,将来去外头当家也能顺手些。
想到媳妇走后自己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儿,老太太的神色一下子寂寥起来。蕙兰见祖母又想到不开心的事,插言问道,“祖母,我们该怎么去宁远啊,得走多久才到?”
老太太转头对她道,“你祖父已是安排好了,从你大祖父那边上船逆江而上,约莫一个多月便到了。”
蕙兰还是头次听说这事,她惊讶道,“那么远,要走一个多月呢?”
赵氏在一旁笑着答道,“若是光走水路的话,怕是两个月也到不了呢!我们坐了船还要坐车,前头倒好说,后面就不那么舒坦了。”
蕙兰也倾向于坐船,她对那种无充气橡胶的木轮马车怨念很大,想了想她问伯母道,“坐船能坐到哪里呢?”
赵氏笑了,“这就不大清楚了,你伯母我孤陋寡闻得很,除了几个大的地方,什么地名都不晓得。”
老太太含笑道,“莫说是你,估计源儿也不大懂这些路上的事体。”她思索片刻继续道,“既有你们的话,想来会沿水而上直到……洞庭湖却绕远了些,应该会在九江府停下罢。那儿有个官亭湖,听说是个好去处,你们可以顺便游览一番,然后取道西南,再走上一个来月便到宁远了。”
蕙兰对祖母说的那些地名有印象,想到老太太眼也不眨的说得那么准确,不由一脸佩服道,“您去过那边吗,晓得这么多地方。”
老太太抚了抚她的头笑道,“我没亲身去过,只是从前你祖父和父亲他们回来都要讲讲各处的情形,久而久之也就晓得了些。这回你伯父要去宁远上任,我翻了翻地图册子,要走什么道路便也推想出来了。只是到时具体如何,还得你爹爹拿主意才是。”
蕙兰彻底服了,头回发现自家祖母原来这么博学,要知道老太太可是从来没出过远门啊,竟然也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压下心中的惊讶蕙兰对老太太撒娇道,“什么叫地图册子?兰儿也想看!”
老太太答道,“又不是话本,歪歪扭扭像个天书似的,你想看呢?”
我真的很想看!蕙兰眼里的渴望已经说明了一切,老太太见她如此便命人去取地图册。这时喜儿也取来了单子,婆媳二人便凑在一块决议起来。
“这些寻常的料子不用带了,到了地方现买也行。倒是库里的云纱须得带上,时不时替源儿做些应季的衣裳。”
“还有这里,文房用具怎用了五尺见方的箱子装?哦,原来是预备送人的……”
相对而言,蕙兰对那本地图更好奇些。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不一会儿,眉儿手里拿着本大厚册子出来了。她双手递给蕙兰道,“姑娘且小心些,这纸张经了时日,却是有些发脆了。”
这是一本厚厚的的本子,大约和高中时的自读课本大小差不多,却比它厚了不知多少。也不是蕙兰想象中那种印刷的,边角都能看出裁剪的痕迹,显然是一本手绘地图。她轻轻接过,见上面写着“行路图”三个字。
老太太见眉儿拿了地图出来了,便抽空对蕙兰道,“家里只有两份,你可别撕坏了,买都买不到的。”
蕙兰答应了一声,便埋头翻了起来。第一页就是南京周边,然后就是句容县,匆匆浏览了一遍,她便接着往下翻。
保定府……肥乡……北京……一个个熟悉或陌生字眼映入眼帘,这个地图并不是特别严谨,有些地方很详细,连村庄名字都有,有些地方则是略略写了个大地名。蕙兰一页一页的翻着,描摹了一遍恒安镖局这几十年的走过的足迹,最后,终于翻到了自己想看的。原来……成都还叫成都,重庆还叫重庆啊,只是后面多了一个府字罢了!蕙兰见到了自己的家乡重庆,将前后几页也翻来覆看了个遍,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感情。再世为人快七年了,自己怕是说家乡话都说不利落了。这个时代的重庆是个什么景况,还有她隔壁一马平川的成都呢?也不知道蜀绣是不是这个时代兴起的,茶楼多不多,龙门阵有没有摆起来?嘴角轻轻翘起,眼睛却不自觉有些酸胀,只轻轻的叹了口气。
从前自己最喜欢吃辣了,只是穿越后倒对辣味敏感起来,一点辣也沾不得,假如真能再回去一趟,就是拼了命也要吃顿火锅!蕙兰在心里下了决心,摇了摇头甩掉黯然的心思,复又兴致勃勃看起地图来。
老太太这厢终于和儿媳商量好了,她满意的笑道,“如此便妥帖了,你们这回出门我也能放些心。”回头见蕙兰还在研究地图,便问道,“这么认真,上面可是绣了花?”
听了祖母的打趣,蕙兰一本正经的答道,“正是哩!”然后蹭到老人家身边指着册子道,“您瞧,这像不像朵梅花?还有这里,分明是一束大大的牡丹么!”
老太太听了蕙兰的胡诌,拿眼望过去,笑了一笑道,“就你鬼精,看个地图也能看出花来!”
PS:家居的时光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便该女主游历江湖啦!双喜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各位呢?别忘了贡献一份你们老家的特产名迹,这可是某位地理白痴的灵感来源啊,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