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经过去，天授的秋天虽然秋高气爽，但是早晨的雾气还是让人感到几丝寒意。白向莞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翻了身子，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身子有点酸痛，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是酒劲没有过去，伸出手来拉拉被子，想要把自己包裹的更紧一些。
伸出手来拉拉被子——伸出手来——白向莞躺在床上，突然间意识清醒。伸出自己的手来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她变回人形了？从床上跳下来，搜寻了一圈屋子，没有发现想找的人之后，白向莞拉开了门。
天色已经大亮，光线刺眼，白向莞受不了似的捂住了眼睛，从指缝间隐隐约约看见一袭红色的身影，耀眼的红色加上刺眼的阳光，几欲灼伤了她的眼睛。觉察到有人开了门，慕焱祯回过头来，朝着她一笑，玉树临风到了极致，“东华的仙丹果真有效，你这么快就醒来了。”
“嗯，”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白向莞心底猛地颤抖了两下，似乎是一颗善良的人类之心在悄然的谴责着她的行为。刹那间，就是一条人命，还是不若九尾一样只有一次生命的弱小人类。低下头来，白向莞看见慕焱祯的衣角似乎颜色深深，像是被露水沾湿了似的。“你在院子里面站了多久？”话音还没落，就被慕焱祯拥抱进了怀里，紧紧的。
他的气息离她很近，暖烘烘的，不知道是不是火族特有的炙热。“对不起。把你带到这样危险的境地来。”慕焱祯眸色深深。
“我这不是没事么？”白向莞干笑了一下。瞧着慕焱祯似乎很是自责的样子，又皱起眉头想着法子安慰着他，“当初是我自己答应和你一起来的，又不是？你们人类那成语怎么说？对，又不是你逼良为娼。”说完，一副“我文采不错吧，好好夸我的”阵势喜滋滋的盯着慕焱祯看。
慕焱祯顿了一顿，酝酿了一晚上的话终是没有吐出来，只是无奈的按按眉心，似乎有些困倦。瞧了眼笑得无忧无虑的白向莞，慕焱祯终是把话给说出来，“你没觉得你尾巴有什么不同？”
白向莞念了个口诀，现出自己的大尾巴来，蓬松的大尾巴似乎和原来大不一样了。原来是一个大尾巴上面长了八个小尾巴，丑的厉害，可是如今却是和大部分的九尾一样，是蓬蓬松松九个大尾巴，好看的紧。
慕焱祯无奈的摇摇头，“数数看。”
白向莞数了数，这才长大了眼睛，“怎么只有八个？”
慕焱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幸亏你们狐族有九条命，不然可死不够。”
“我昨晚死了一次？”白向莞愣住了。“难怪我喝了那杯毒酒之后，直接变回了狐狸。不过这就是死亡，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所以，这就是狐族的可贵之处，失败了，还可以重来。不像人类，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我们输不得。”慕焱祯眼底闪过暗暗的流光，握紧了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沉沉，“只要是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所以，这不算什么。”
听见慕焱祯的自言自语，白向莞仿若无意，顺口接了句，“那倒也是，不过当太阳到了正午的时候，阴影就会变得很少很少。”
慕焱祯微微一愣，朝着白向莞笑了一笑，“夫人所言极是，倒是我错了。”
慕焱祯似乎话中有话，白向莞想从他的话中抓到什么，但是有抓不住，只是宽慰着他，“所以，不要说什么黑暗，问心无愧，这辈子，也不要说这辈子，三年之后想起这件事情，还不觉得后悔就足够了。”
“三年之后不后悔啊……”慕焱祯双手背在身后，瞧着天边，“我似乎现在就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白向莞问道。
慕焱祯笑了笑，表情莫测，“虽然我时常说的都是假话，可是这句可是真的——我有些后悔将你从东华带到毗尼城来？”
白向莞惊了一惊，心底有些酸涩，“你这是觉得我表现的不好么？所以才后悔了？”
等不及慕焱祯回答，白向莞握住了慕焱祯的手，扑扇着长长的睫毛，看着他，“我们狐族一向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再说了，我既然是答应了你，就要一定做到！”
慕焱祯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她的手，“无论如何，都要这样么？即使，未来很艰险，即使未来双手会沾满鲜血？”
白向莞吸了口气，很是坚定，“这么些天，我在毗尼城也看够了。羽族和人类水火不容。就算是人类自身，贵族，平民和贱民，过的也是不一样的日子，哪怕是四族，也彼此心意不同。我想以后，要创造出一个没有仇视，没有隔阂的世界，而摄政王大人你……”白向莞笑了笑，“就是那个可以创造的人，所以我要跟着你，即使是双手沾满了鲜血。横竖我的手上已经沾了血了，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让别人手上沾满鲜血。是不是？”
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长一段话来，还说的很是有道理，慕焱祯轻微的有些走神，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微动，眸子半闭的看着她。“向莞，我……”
白向莞瞧着他，似乎很是自得的一笑，“我还突然想到，我们狐族，不仅双手沾满了鲜血，连嘴巴也沾满了鲜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慕焱祯的脸色骤变，刚才还弥漫着迷蒙气息的脸，顿时变得又红又青，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就知道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说完，无奈的扶额，向院子外面走去。
白向莞紧紧跟在他后面，很是不解，“我怎么了？难道是以后不准用牙齿么？可是我是狐族……”
伸出根手指，慕焱祯垫着她的额头，“昨晚怎么不毒死你？”
“因为我喝不了九杯毒酒，太多了，会撑着的。”
“我等会再送你八杯。”
“真的么？我不想死啊——可是恩人让我去死我不得不去死，所以恩人能让我不去死么？”
“再说就直接去死。”
“我……”
“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