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离玥这几天的心情,烦,真是烦。
星期五有人将今年新排出的学校十大恐怖事件给她看,她很荣幸地看到自己高居榜首,拿给她看的人眼睛幸灾乐祸地想看她的反应,她淡淡地嗤道:“幼稚。”
转身离开,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小黑房,郁闷、恼火、绝望都被关在里面,一派末日景象。
而到了第二天,她苦苦挣扎的一点幻想和希望终于全军覆没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六,第一轮筛选的日子!
早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语,最后决定输人不输阵,眼睛里燃起回光返照的火焰,“蹬蹬”的跑到卧室的衣柜里翻腾,这件太素,这件太素,这件像参加葬礼,这件……很好。
她风风火火地打扮了一番,昂首挺胸地出门,跳上公交车,在满车讶异的目光下,安静地到末座坐下,矜持地等待公交车报出熟悉的站名。
下车的时候,她甚至好心情地对车门前的小孩笑了一下,虽然小孩子对她的友善没有反应,而且她下车后听到后面的妈妈抱紧小孩教训道“别乱盯奇怪的东西”,她的微笑依旧很完美。
决斗场所在市体育馆,作为今年最热门事件,自密州政府宣布征兵令启动时起,订票热线就被打爆了,来自密州各地的选手在达纳特斯汇聚,五湖四海的观众也拖家带口地齐齐奔来,加上七月份酒神节的神祭,达纳特斯今年的旅游业可谓赚了个满钵。
市体育馆是个巨大的白色鸟蛋一样的建筑,此时大门口等待验票的队伍排了近百米长,正大门不远处有一道侧门,外面竖着“选手通道”的告示牌。
选手通道是引人注目的,离玥一身拉风的打扮更是惹人眼球。她目不斜视,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穿过观众们的层层视线,其淡定程度颇有大将之风。
免费体验了一把“会当凌绝顶”的绝世高手之感,恩,她自我感觉还不错。
通道铺着红地毯,颜色倒和她今天的衣服很搭,里面的过道顶上亮着一排圆形小灯,她边走边瞥门牌号,不久找到自己的休息室,推开门进去。
休息室里是化妆间的摆设,天花板白色长管灯亮起,化妆台镜子周围五颜六色的小灯泡闪烁。里面几乎坐满了人,见人进来都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目光顿时纷纷定住了,一个个面露诧异,几秒后,有人“扑哧”笑出声来。
“哥,这白痴是、是谁?太好笑了,哈哈。”为了证明真的很好笑,这道男声笑声洪亮而且从头笑到尾,让人忧心下一秒他会不会嗝屁。
离玥心里窘迫,一进来她才发现,今天的选手竟然清一色的白色运动服,在这片白花花里,她从头到脚的大红色就像一张移动的红地毯,为了气势十足,她甚至绑了红色的缎带、涂红色指甲油、白色护腕刺了两个红色大字“加油”,想不扎眼都不行。
听到少年止不住的笑声,她脸立即涨得通红,这下唯一和周围相搭的颜色也消失了,心下恼火地顺声音看过去。
笑得前仰后翻的少年是火灵族人,黑发碧眼,长着一双尖耳朵,他旁边站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表情无奈,若不是两人神态不对,离玥定以为那家伙旁边放着一面镜子。
那站得笔直的少年无奈而略带责备地看着少年说:“奇,你笑得太夸张了,这样很不礼貌,住口吧。”
“可是那家伙……哈哈,笑死我了……”少年擦眼泪。
那就去死吧!离玥愤愤地想,因为这家伙的存在,她想遗忘自己的格格不入都难。她脸跟煮熟的螃蟹似的,如果是冬天,定会看到她身体在腾腾地冒热气,一面是窘迫一面是气愤。
离玥毕竟是个女孩子,因为那少年毫无忌惮的笑声,周围打量她的眼睛也露出笑意,不少人跟着“呵呵”笑起来,虽然没什么恶意,但这些声音就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她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一时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忽然有拔腿而逃的冲动。
听起来像是“哥哥”的少年看弟弟怎么也停不了笑声,无奈地摇摇头,抬眼注意到女孩的困境,犹豫一下朝她走过去。
灯光和笑声钻进离玥的眼睛、耳朵里,她反应迟钝起来,茫然地看着少年停在她跟前。
少年的嘴张开,歉意地开口说:“对不起,我弟弟性格很夸张,但他没有恶意,嗯,夏洛特?”他扫一眼她的胸牌,“你没有收到组委会的短信吗?决斗的衣服统一是白色运动装。”
少年的眼神很平和,这种澄澈略带关怀的目光将离玥包围,让她的意识慢慢回来。她眼睛恢复清明,听到他的话猛地回想,短信?组委会?她突然想起前天删掉的垃圾短信,一般没有显示的号码她都会删除。
你是猪!她怒骂,心里翻江倒海,不由哀叹起自己“女猪脚”的命运。但尽管心绪起伏剧烈,她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忽明忽暗。
精神微微恍惚了会,她深呼吸冷静下来,神色调整到正常,直视面前的少年,语气真诚而略显冷淡地说:“谢谢,我没有看到短信,不过谢谢你的提醒。”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面对这种困境一定要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别人看过来一定要回以冷淡而不失礼貌的眼神。因此她对少年点点头算打招呼,镇定地穿过众人的视线去找自己的座位,表现得就像一位接见臣民的女王。
经过那大笑不止的少年身边时,她甚至冷淡而优雅地对他点点头,这举动让他的笑声不由缓和了些,解救了他的肚子。当然,当她淡定地坐到自己的座位,心里想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休息室因为少年笑声的偃息显得格外安静,人群因为女孩刚才的举动静默了一下,不一会儿各自耸耸肩,转过身各做各的事,被打断的说话声继续,房间里重新嘈杂起来。
离玥低头给艾利克发求救短信,要他赶快拿套白色运动装过来,按下发送键后瞥见刚才大笑的少年,眼角抽搐一下,像“给我等着”之类的话是有实力的人说的,她这样的人就只能在脑子里幻想一下,想象自己将他打得屁滚尿流,心里顿时满足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管怎样,这小子她记住了。
而很多年后奇在头儿指派的各种类似整蛊的任务中艰难地打滚时,看着哥哥牙身不沾灰的样子,心里无数次哀嚎兄弟俩差别怎么这么大。
彼时离玥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咖啡,听到手下发来的抱怨,脸上优雅地一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