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纱帘遮罩,幽兰的香气环绕,玲珑的湘妃床榻上,幽幽然睡着一个清灵曼妙的美人,垂垂墨色眼睫,宛若两弯黑色的轻翼,双眼眯成一细长的弧线,挺拔的鼻梁不似寻常女子般小巧玲珑,而是直挺而下,鼻尖处一颗小小的黑痣,再兼着一张水樱桃般迷人的嘴唇,尚不知眼眸如何,整个人竟已宛若空谷幽兰一般清新美丽。
白皙的肌肤,水润柔嫩,仿佛一掐便能掐出一汪水来。
女子睡得香甜,梦内沉酣,屋外身着绿色素衣的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刚要进屋,便被另一个丫鬟拦住。
“小姐还在睡觉呢,你现在进去岂不扰了她?”丝书说道。
丝画瞟了丝书一眼,便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也该醒了!我把这洗脸水早些给她端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气,她可讨厌麻烦!”
“可是——”丝书蹙着眉头,还欲说话,只听屋内一个翻身,一娇嫩的声音幽幽传来:“怎么这么吵呀?”
丝书、丝画听着,都笑着进屋,丝书看了一眼从床上摇摇晃晃起身的薛凝璇,忙上前搀扶,丝画将水盆放在梳洗架上,撩开了屋内的帘子,阳光轻轻洒洒地飘进屋中,顿时添上了一份淡淡的暖意,丝画脸上映着晕色,笑着看向小姐:“小姐睡得可香?已经六个时辰了!现在已是巳时,小姐可还欲吃早饭?”
薛凝璇本是睡得头有些发昏,听丫鬟这一调笑,心中顿时扬起些精神来,转而看着丝画笑骂:“你这丫鬟!直说我懒就是了,何必问吃早饭?都已经快吃午饭了,我哪里还吃什么早饭?!”
丝画不语笑着,丝书却笑猝了她一眼,再看向薛凝璇:“都是小姐平时里将她宠惯了,现在连小姐的不是也敢编排了!”话一出口,立刻感觉不对,脸上一红,未敢多嘴了。
薛凝璇笑看着她:“一个是口舌利快,一个却动不动就脸红!真不知你们两个一刚一柔的性格是怎么磨出来的?同在一个屋檐下,竟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将要下床,丝画眼快,赶紧将绣鞋放在床榻前,薛凝璇绕了她一眼,问道:“沙包准备好了吗?”
丝画扬眉笑着:“准备好了,小姐放心吧,您安排的事都已经办好了,等小姐用了餐点过后就可以开始!”
薛凝璇点点头,却道:“玩的事不急,用过餐点后还要向母亲请安,至于父亲嘛——他今个是不是又要去哪个大人家商议编书之事?”
丝书回着:“老爷确是早朝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薛凝璇笑着,丫鬟伺候着洗漱过后又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爹地好生忙!不过不打紧,也省得我再去请安,对了——哥呢?今日也没来烦我,他不在家?”
丝画笑着:“少爷昨夜夜不归宿,今早回来被老爷撞了个正着,不过恰巧老爷要上早朝,也没空理会他,如今少爷肯定又跑出去了!”
薛凝璇任丝画梳妆,脸上却划开了笑意:“哥哥完了,整日的花天酒地,没完没了,迟早有一天爹地新账旧账一起算,打他个人仰马翻!”
丝画附和着:“可不是嘛!据说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上次求亲人家才刚答应,不知哪根筋不对立刻就拒了,如今看上了别人,也不知是真喜欢还是又闹着玩呢!”
丝书不乐,忙道:“你这小蹄子又乱说话,少爷是你能编排的吗?!”
“怎么不能啦?我哥本来就是这副德行!明着说总比暗地里嚼舌根来的好吧!”
丝画得意地扬了扬脸,瞄了丝书一眼,丝书一副苦恼的样子没理她,薛凝璇在梳妆镜中看着两人的模样,心中好笑,待丝画将自己的发髻弄好后起身看了她们各一眼,心中一番打量,丝画是个心直口快的,做人做事都有些合着自己的性子,不过心里自有一番计算,丝书虽循规蹈矩,但性子太温和淳朴了些,凡事想的不深,不太会打算。
不过薛凝璇从小就被她们两个伺候着,两个人倒是忠心,也符合自己的心意,一个调皮一个谦和,斡旋在她们两个奇葩间倒也乐在其中。心中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
“二小姐可是醒了?”
薛凝璇知是三妹薛凝雪的奶妈王婆,便笑着说道:“醒了,奶妈不用拘礼,进来吧!”
门外婆子面上一喜,拉帐进了屋,一入门便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薛凝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心中一欢,忙堆着乐呵呵的笑道:“哟哟哟,小姐真是越发美貌了!竟跟个天仙似的!真是福气大呀!呵呵呵!”
丝画脸上有些厌恶,丝书却是说着:“小姐正梳妆呢,王妈妈有什么事吗?”
王婆笑着:“二小姐,是这样,嗯——我昨个本来手里紧得慌,小姐赏了几吊钱,结果——”她有些不好意思,“哎,小姐知道这些,我也不遮着掩着,结果吃酒打牌,得了些手气,捞了个大本!所以想来孝敬孝敬小姐,嗯——”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忙把手里头的篮子放在一旁的圆形檀木桌上,“今儿一大早出门买的,虽是粗检了些,但想着小姐平常山珍海味也吃惯了,所以想让您换换口味。”
她从篮子里一样一样地端出来,一看就是细心准备好了的,“茸割肉胡饼、炒银杏果子、糖油果子还有一些脆筋巴子,小姐若是喜欢,就告诉我,我以后还为小姐准备着,小姐若是不喜欢,那赶紧地吩咐了我,也免得唐突了小姐。”
薛凝璇听着,再闻着这香,心里都掉口水了,忙坐到王婆面前,看着眼前的食物,小心地挑着吃起来。沾在手上虽有些油腻,但却极其地好吃,甜而不腻,脆而不焦,恰到好处。
王婆笑盯着薛凝璇,眼睛一转不转,比她还要专注,薛凝璇知她是有事相求,但眼见得面前的食物,又有些念念不舍。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若是这次得了她的便宜,就不好不会她计量着,不过薛凝璇可不习惯想这么些劳什子,该行乐时且行乐,得逍遥时尽逍遥,多大点事呀!再说了,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这样一算,她也就笑眯眯地看了王婆一眼,示意一旁的丝画,道:“妈妈客气了,丝画,收起来。”
丝画忙找着主子吩咐将东西盖好放进篮子里,王婆咪咪地看着,便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宽心了,小姐可能还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扰,先离开了。”
薛凝璇笑着:“多谢妈妈,妈妈慢走。”
王婆笑着,转而便退出了房间。丝画有些奇怪,看向薛凝璇时满脸的不解,薛凝璇将篮子里的脆筋巴子翻出来吃着,看了眼她,便道:“你也不用多讨厌她,她平时虽谄媚些,但心却是好的,不过是为了凝雪的事情比别人过分上心罢了,凝雪的出生不好,作奶妈的当然要多方为她计量着。”
丝画似乎有些不服,却不说什么,丝书道:“三小姐有这样一位奶妈,更有我们这样好的姐姐,出生也算不得什么,三小姐在府里的日子也算平静安和。”
薛凝璇听丝书的话,心中叹气,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所谓的出生不打紧,不是嫡出的孩子,无论在哪方面都会被别人小瞧,有些人家,甚至连娶庶出的女子作妾也不甘愿,可见庶出的地位。况且凝雪的母亲又是个不会打算的,平日里沉默寡言,不争不抢,虽如此也好,但她却有些过分了,连自己的体己也丝毫没有。薛凝璇这一叹,不仅为着薛凝雪,更为着丝书,这些东西,她居然一点都看不明白!
丝画见着小姐脸上的不快,忙换着话题,“小姐刚起床可不能吃这些,换点点心吧?”
薛凝璇吃的满嘴是油,稀里哗啦的,有些不好意思,看来自己这是深居简出得太久了,外面的一点小花样就让自己这么喜欢,不过谁让她身为吃货呢?吃货的最大本事就是,凡是能吃的,来者不拒!
“今天厨房里有些什么点心?”薛凝璇放下手里的脆筋巴子,的确现在吃这个不消化。
丝书笑着:“都是小姐爱吃的,如意糕、莲花羹、梅花香饼、玫瑰酥,还有香薰饮。”
薛凝璇吞了吞口水,身上的无数食欲细胞蠢蠢欲动、准备战斗,“那都端来吧,再让厨娘们准备一些玉米粥。”
丝书道是,便退了出去。
薛凝璇懒悠悠地站起身来,再附和着舒展了一个极大的懒腰,眼眉欣笑,心满意足,“今天穿米黄色的衣服,清新淡雅一点的好。”
丝画听着,忙寻上一件柔滑的米黄色刻丝泥如意云纹缎裳,做工精细,手感细腻,浮上身,清凉润滑,薛凝璇准备好后,眼见着丝书和一个婆子将点心都一一端进屋中,心中甚是乐哉。听厨娘叨念了几句健康吃法,然后才和丝画、丝书一起坐下吃起来。
虽然主子和丫鬟是不能同坐一席的,但凝璇从小被管束的不紧,性子又爽朗,所以不喜计较这些,丝书、丝画也都习惯了,所以没人的时候三个人是一同进食的,有餐同吃,有酒同饮,按薛凝璇的话来说,饭要大家一起吃才香!
~~~~~~~~米虫的小日子,喜欢大家看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