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过天晴,天地间因为一夜的清洗干净爽朗,只是虽然天地间已是一片清明,茅屋内全部是雨后湿气,屋内漏雨,浇出了一地的泥洼。
身披破被的周子业打了个哈欠,脸上尽是疲倦之色,被子上已经尽是补丁,还有些棉絮半钻到被外。掀开被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本本的手抄书,周子业看着身下的那些书口中喃喃念道:“还好没事。”
起身时感到一阵眩晕,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只是因为饿得厉害反而感觉不到腹中饥饿。
看到窗外雨后初晴不由的心中大喜,大雨过后,必然会生出许多竹笋野蘑,到时候自然可以解决饥饱的难题。
山林里充斥着雨后泥草的香气,这里平常本就没有什么行人,自然没有什么路,又加上刚刚下过大雨更加让脚下泥泞不堪,裤脚上已经满是污泥,周子业蹲下身,从树根下把蘑菇一个一个拔下来。
突闻草丛里有什么声音,似是鸟叫声,断断续续,听起来极为哽咽凄惨,他闻声拨开草丛,看到隐藏在这里面发出声音的东西。
那东西虽然被雨淋过,又粘上了不少泥土,显得肮脏丑陋不辨旧时样貌,但还是可以知道是一只鸟,“是遇见昨夜的雷雨才会如此吧。”肚中突然咕咕叫起,周子业慌忙捂住,又自嘲道:“这里就我一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又看看那鸟儿,“算了,万物皆有灵性,你既然能来到这世上也是不易。”
收拾好捡来的蘑菇起身要走,刚一起身就听见那鸟儿的叫声,气若游丝,狠下心道:“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又怎么能顾得了你呢。”做了两步,脚上便好似加了铁块走不动了,叹了口气,“算了,就算我不吃你,恐怕被山猫野狗发现也活不久了,既然我发现了你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了。”小心翼翼的拾起那只鸟儿,“你便随我一同回去吧。”
周子业把那只鸟儿带回家去,用沾上水的不轻轻擦拭,发现它的羽毛黑亮异常,原来它并不是什么山间野鸟,却是一只燕子,书生气作祟,不由感叹:“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不知道原本你又曾入住过哪一家。”再看看自己家徒四壁,“无论是那一家也总归是要比我这里要好。”
翌日,周子业照旧是早早起床,他没有太多的钱去买灯油蜡烛只能珍惜白日日光,所以每日都是早早起来,趁着日光读书习文,这一日本与往日相同,只是桌子上多了些什么红彤彤的东西。
走近一看,发现是十几颗小巧的野果,“这是……”一个黑影从窗口飞了进来,口中还衔着一枚野果。“你这是要给我的。”他惊喜的问道,那燕子把野果放下,两只不及绿豆大小的眼睛冲着他眨啊眨,似在说:‘除了我还有谁?’
时日如流水,一晃已经夏去秋来,每一日那燕子都采撷野果,蘑菇等的小物什回来。周子业用食指沾了些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对床上的小燕子说道:“燕儿,你可认识这个字。”那燕子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水迹,口中打响。
周子业缓缓道来:“‘廿’是模拟你的开口,为头部,‘北’似你展翅,为翅膀,‘火’好似尾部,为燕尾,‘口’则是指你起飞之地。”摇摇头,叹道:“我又糊涂了,你能听懂我的话已经是妙极,我却又奢望你会识字。”摇头自叹:“不可再奢求了,说必定哪一天我有做你会化人的梦了。”自嘲一下,“我还真是痴傻,你说是吗?”窗外秋风扫落叶,“已经入秋了,燕儿,你也该要离去了,明年还会回来吗?”
桌上的‘燕’字已经半干,零零点点的水迹看不出之前是什么字,把剩下的一半‘燕’字擦掉,“燕儿,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可好。”
手指上又沾了些水,口中念道:“天女伺辰至,玄衣澹碧空。差池沐时雨,颉颃舞春风。相贺雕阑侧,双飞翠幕中。勿惊留爪去,犹冀误吴宫。”
在桌子上写下一个‘雨’字,“每次雨前你便会斜飞,不让我出行,我叫你知雨可好。”又在‘雨’字的上面添上一个‘知’字。“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莫与谈。燕儿,你可算是我的知音了。”
长白山。
白语踏着风纱翎,这东西最近她越来越驾轻就熟了,心里自然是欢喜,心中欢喜脸上也当然是容光焕发,一道雷劈来,白语调转风纱翎险险躲过,“险些让雷给劈了。”抱着双手停在半空,“今天我也没做什么事啊,师父您老人家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一语未尽,又是一道雷劈来,白语手执一道符,念叨“震。”一道雷电从符纸中飞出,与劈来的雷打了个照面,一时间火光四射,刺人眼目。
一手打了响指,那手腕上的风纱翎一瞬间散成数条白布,向半空中的一个人影飞去,白语叫了一声,“走喽!”脚下的风纱翎也追了过去。
“啊!”白语睁大眼睛,“这不是……”看了看困在风纱翎编的笼子里那人的道服,长白山十六峰虽然各个山峰修行的道服基本相同,但还是有少许出入,“这不是锦屏峰的……”详细的到底是谁白语还真既不清了,“你为什么要来偷袭我啊?”难道说她昨天晚上上锦屏峰偷人参的事情暴露了,暴露了也没关系,反正人参也已经给祖师爷爷泡酒了,有本事你就去要。
嶂年看到来人是白语,说道:“白师妹快把我放了,不然那偷人参的小妖可要跑了。”白语不一定能把十六峰的弟子一一认全,但十六峰的弟子倒是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一些白语的事情。
原本入门弟子都要跟着字辈才可以,就如天豁峰是镜字辈,锦屏峰是嶂字辈,可这白语偏偏不干,说名字是父母给的,就像是身上的骨肉,要改她的名字除非让她削骨怀父,削肉还母。
再说那师祖不知为何偏偏对这白语喜欢的不得了,白语的姓是‘白’字,刚刚好与白云山人的‘白’字相同这本就是大不敬,可师祖就是不介意说一切只要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
“偷人参的小妖?”莫不是要遇见同行了,“嶂……师兄。”看看对方的年纪,反正这么叫是一定不会错,“你是说有小妖偷了你们锦屏峰的人参。”锦屏峰的上好人参大多都在山涧之中,而那山涧下因为与地热隔的不深,所以比旁出要热的多,所以终年被瘴气萦绕,白语因为可以用灵气护体所以每次都平安无事,但也不可多呆,基本上是拿了就走。刚刚的确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还有,因为太弱也就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那小妖了,恐怕这人参是有命偷无命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