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东西吧，中午一会还要上班呢。”田馥雅急急的催到，“我早就饿了，可比不得你们，许宛一上了班就和拼了命似的，好像一下子就不饿了，我可不行。”
许宛蹙着眉，显然没有在意她的话，低着头思索着什么。余光瞥到地上的皮鞋，油光锃亮的，她一下想到了小说里慕容沛林的手枪，想到最后的结局又不禁打了个寒战，久久，才抬起头，发现三个人都在盯着她，“嗯？怎么了么？”
“许宛，你又走神，我记得你那是上课的时候就特爱走神，现在这毛病还是改不了。”馥雅扭开头，对着慕白兴致勃勃的说，“有一次，上郑教授的课，你知道这个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学业上可是一丝不苟的，别的同学上课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栽在他手里，咱们许宛可是厉害，不仅走神，后来被点名站起来，她不紧不慢的问着，老师，您问什么？当时全班就没有人敢笑的，都直直的盯着这两个人呢。”
田馥雅一脸回味的看着许宛，末了，声调都变得低沉，“那时候真是好了，我们都以为许宛那可挂定了。结果，郑教授还是公平的给了她的实际分数，然后再见面时，点点头说，小姑娘有个性，要保持好啊。这一别都多少年了。”几个人均是沉默。
林灿并不说话，看着外面的车一辆接一辆的排着，又堵车了，中午的交通，就像多年不曾开启的闸刀，一堵百堵。
“都过去多少年了，那是谁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呢？过去了就不能再提了。”许宛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过了红绿灯就会一直顺畅通途，一直都没想过还会堵车。”林灿一句话接下来让大家摸不着头脑，在心里念上一边就明白各中的含义了。气氛显然有点沉闷。
“到时候别忘了参加同学聚会，大家都得去，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之后要去美国发展，一边开始自己的事业，一边去寻找我的爱人，今年的聚会，就当我的践行。”慕白说着，身子向后微靠，示意侍者端上他的牛排。
“你的爱人，是谁？难道你们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是不是比他们两个还要曲折？”田馥雅朝着林灿和许宛两个人努努嘴，一脸好奇却又禁不住的问道，“她为什么要走？慕白学长，是不是她也怀了你的孩子？”
“田馥雅······”许宛陡然出声，声音提了好几倍，较为安静的餐厅立即有人向隔段里看来，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溜到了她的侧脸，带着微微的愠气，却还是面色温顺的盯着对面的女人。
“什么孩子？”林灿仿佛什么都没有在意，却猛地抬起头，牢牢地抓住了这两个字
，几乎与许宛同时张嘴问道，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只是中气十足，带着他特有的倔强，大有破竹之势，“孩子是什么意思，谁的孩子？”林灿不依不饶的问着，还是同样镇静的声音，就像是不错曾变动过的闲话家常，有着特有的安神功效。
田馥雅并没有想到林灿并不知道许宛孩子流产的事情，她当时也是一直怪着他，觉得在那个时候因为一个误会就可以离开真是不负责任，可是，功成名就的回来了，却还是那样死心塌地的爱着许宛，这样的男人，或许也是可以原谅的。她见许宛不说话，也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许宛，等待她的反应。
许宛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刚才一声喊出去之后，却是再也不说话了，手上拿着汤匙搅动着手里的咖啡，看着热气一点点的氤氲，飘散，变凉，冷却，余下的两个人也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目光里闪着一丝神情，却终是不分明。只余下一个人，期待而又不安的看着她，真相一点一点的撕开，就像一步一步扯着已经半凝的血痂，连带着皮肤，血珠再次沁出来，抻着神经，痛不可遏，却还是要咬紧牙并不声张的，慢慢撕裂，直至伤疤与肉的分离，真相的浮出水面。
“我曾经流过一个孩子，两个月大，但是，还是从我的身体里溜走了。”许宛轻描淡写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额头上有着浅浅的褶皱，蹙着眉留下的印记却有着几分分明。
林灿也并不说话，从许宛一说话他就看着她，眼神里的迷茫与痛苦并不能因为这句话而减少半分，反而更是越深的浓重，他低下头，什么也不说的，看着地板，精神一下萎靡了似的，像是霜打的茄子，没有了生命的光泽。
“怎么？你不想知道了么？继续问我啊，还是让我自己说，那我就告诉你，那个孩子，就死在你得手里，你的孩子，你的骨血，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么？他是从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出去的，一点一点的，就像你喝的红酒，你不是说你在国外喜欢喝红酒么？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想，有没有可能你喝的其实是你儿子的血，那样的浓啊。”许宛情绪并没有起伏，一直都是淡淡的，浅浅的，像是一弯小溪，软软道来，从容不迫。
许宛自己也没有想到，孩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楚，夜深梦回的多少次，她惊醒，她尖叫，她咬着自己的嘴唇直至出血，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到手指尖的血腥气泛滥，她都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平静的说着，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经历，平淡得与别人喝着白开水没有什么区别，这世间的事，不是一向如此，均是冷暖自知罢了。
她一直以为有一天说起这些话，说起这个孩子，她会一直哭一直闹，一直流进了眼泪才是善罢甘休的，可是，她所幻想的那些情绪上的跌宕，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平淡至极的诉说，有着古代大戏的的意味，最热闹的开头却是最无味的结尾，俗烂的到不至于不动人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