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忧以为至少羽剑他们会用上次那种黑烟火圈幻影移行,让他们少走一点路,谁知羽剑见丁冶点头,转身就朝北方走去。吕妈跟在他身后。雨无忧看着丁冶发愣。
她低声问:“你行吗?”
丁冶嘴角歪了歪,答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我这么不中用了?”
雨无忧一时语塞,半晌说道:“你的肺。。。不是不好吗?”
丁冶看了她一眼:“我倒想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
雨无忧正欲向前走,丁冶拉住了她:“抱一个。”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胳膊用力勒住她,她有些诧异,但默不作声地任他抱着。
然后丁冶说道:“好了。”松开了她,凝视前方,做了个深呼吸,抖擞精神,向前走去。
这次出行毫无准备,他们身无长物,唯有穿的靴子是专门为旅途用缝制的,非常结实舒适,在沙漠上行走不是太困难。但是此刻狂风大作,沙尘乱舞,头顶上的太阳不见了,能见度很低,眼睛难以睁开,嘴也不敢张大。她和丁冶二人都没戴防沙帽,这样赶路,实在有些辛苦。
丁冶把袍子内里的薄绸撕了两段下来,两人蒙在脸上,觉得舒适了一些。看看前面行走的吕妈羽剑,他们步履轻盈,丝毫没有为风沙所困。仔细一看,好像他们风沙在离他们身体一分米的距离内止住了,无法靠近他们。风沙在他们身体歪形成一个人形,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就象是在太空里戴了氧气罩似的。
丁冶看到这情景,叹道:“我师傅怎么不会这种法术呢?”转过头问雨无忧,“你为什么不调出这个法术,可以免受风吹之苦。”
雨无忧摇头闷声说道:“我不会。”
丁冶说道:“也许是隐藏技能,也未可知。”
她对于他现在还有闲心侃侃而谈有点不安。她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脱身之法。也知道,他之所以选择跟着他们走,实在是因为他和对方打斗无甚胜算。
也许是因为薄绸难挡细尘,他们都觉得呼吸有点不爽。雨无忧确定自己鼻子已经需要清洗,而丁冶则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喘咳。她拍着他的背,心里焦灼,对他说:“权宜之计,还是让我给你治治吧,总比这样撕心裂肺地咳嗽好。”
他摇头不同意。
她正准备说服他,突然看到本来在前面走得离他们有短距离的吕妈羽剑停了下来。
羽剑从身上掏出那根黑木棍,迟疑了一下之后,“刷”地在雨丁二人身体周围画了一个圆圈。
肆虐的风沙立时被挡在距他们身体一分米之外的地方,连风声都变小了,也没觉得那么寒冷。
丁冶笑道:“名不虚传。大师水准。”
羽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自从在沙丘上见面以来,除了向雨无忧下跪时直视她双眸,到现在为止,羽剑都没有正眼看她。雨无忧心想可能是她伤害了他的自尊,或者,他的确如她先前猜想的,他对她完全是革命义务,没有感情。
本来也没怎么接触过,感情谈何而来。
不过他对那些白傩人的命运那样焦急,总体也算得上个有责任感的人吧。
倒是吕妈,这次重见对她少了一些先前的尊重,好像又回到做她师傅时的状态了。
这样罩着个看不见的安全泡,在沙漠里走了一个多时辰,风沙渐渐小了下去,阳光重新露出来。本来天气挺冷,因为赶路,雨无忧倒出了一身汗。她一直握着的丁冶的手也显得没那么冷了。她心里松了口气,抬头看看他的脸色,发现他脸色依然苍白,甚至是惨白也许是走得太累,她不由得又着急起来。
丁冶见她看着自己,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大咳,几乎要窒息。他只好停住了脚步,对雨无忧耳语:“我得调一下息。”
羽剑吕妈见状也停了下来。吕妈十分不满地看着丁冶,又看看羽剑,意思是何必要带着这个病秧子,耽误行程。
羽剑见这情形,想了想,又拿出黑木棍,收回了那个安全气泡,细细的沙粒又扑到他们的脸颊上。
吕妈问道:“取下保护,这痨病鬼怎么办?”
羽剑没理会吕妈,对雨无忧说:“少祖,你可以给他治疗。”
吕妈恍然大悟:“是啊,少祖,你可以给他治疗啊!”
雨无忧举棋不定地看着丁冶。
丁冶一时说不出话来,坐在沙地上喘气,只对她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摇头动作。
她听到他呼吸相当急促,脸色也显得以往任何时候都苍白,双目微闭,似乎有意识模糊的迹象。她顾不得多想,当即在他身后坐下,右手拇指和食指本能地接触了一下,一个极其明亮的乒乓球大小的光球出现,自动落到丁冶背上,倏地一下没入他体内。
她对近来自己各方面能力展现的渐强趋势有所感觉,但也没想到会在分毫之间能够单手使出了玲珑剔透手。
就象魔术师在指缝间用小纸片搓出花朵一般,源源不断的光球被她制造出来。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光球体积小而亮度大。它们没有停留在病人体外如同按摩似的收缩,而是直接进入体内。
雨无忧一边操作,一边想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是好还是不好。
吕妈和羽剑二人站在旁边挡住风沙,竟然懂事地一声不吭。
一杯茶的功夫后,她的手停止了运作。她有点不安地发现这操作基本上出自她身体的本能,而不是被她的意识控制。
正琢磨着要不要双手合拢,象以前那样继续治疗下去,丁冶突然说道:“行了。”身体动了动,轻轻推开她。
雨无忧转到丁冶面前,见他果然脸色好了许多。摸摸他的双手,回暖了不少。她放下心来,吐了口气。
丁冶神色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看她的眼神说不上是责备还是焦虑,也许是无可奈何。
吕妈看他还不开心似的,不客气地对他说:“要不是少祖,你小命儿都没了,恩将仇报。”最后四个字让丁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又喜滋滋地对雨无忧说:“恭喜少祖,终于练成了玲珑剔透手。”
吕妈的话雨无忧充耳不闻,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丁冶,发现他眉宇间的神采恢复到她所知道的他最好的状态,知道他已经过了这次的难关,暂时放了心。她得找机会说服他千万不要再动内力,尤其不可使用月光花的能量。
见吕妈和羽剑不知趣地紧挨在旁边,丁冶没有说什么。站起来,笑嘻嘻地对羽剑说:“咱们继续赶路?”
羽剑点头。
丁冶说道:“再赏个挡风罩?风这么大,还没到目的地,沙都吃饱了。”
羽剑沉吟半晌不答,突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也没叫众人跟上。
吕妈皱着眉头对丁冶说:“你这人不知好歹。知不知道使这些法术要耗费多少精力?”
丁冶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看了雨无忧一眼。
雨无忧对他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久违的调皮笑容。
这让丁冶有些发怔,好久没看到她这样笑了。
是他大学最后那学期大考后,准备回家的前夜,在她的宿舍门口,他舍不得就此分开,她却迫不急待地要回去收拾,挣脱了他。进门前她回头给了他这么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