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才发现,在人群边靠墙角处还站着个人。
西尧穿着一身漆黑的道袍,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之中,就像是一个影子般悄无声息,如果不说话根本没人能注意到他。
尖子转过身子,用奇怪的目光上下仔细地打量着西尧,“你就是这条狗的主人?”
西尧的一身穿着打扮的确有点特立独行,在年头除了在街头摆摊算命的道士,几乎没有人会穿这样一件衣服,长袍大袖的很不方便。不过,尖子发现漆黑的道袍在西尧身上却并不突兀,而且更加完美地诠释了他从骨子里的那种似乎久经沧桑的淡然。
“是的。”西尧闭着眼睛走到黑萨身边,用手摩挲着黑萨的耳朵,“我这只狗有点特别,不吃肉却喜欢咬人。要是被它伤了大家的和气就不好了。所以大家有什么事对我说就可以了。”
西尧的身躯并不如何高大,体型也不魁梧壮硕,甚至还有点单薄和瘦弱,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温暖笑容,看上去就像是邻家的大男孩一般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这十几个小混混都没有把西尧放在眼里,只是抱着肩膀用眼角余光瞄着他。小混混还是很讲究等级辈分的,有尖子在场子中间,大家伙谁都没说话等着尖子出声。
尖子先清清嗓子,“咳!小子,听你说话也是个场面上的人,今天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你的狗抓伤了我内弟,现在还住在ICU病房里。”他又指着躺在地上哆嗦个不停的高个劫匪,“你也看到了,它把我的兄弟也吓得不成样子。”
“尖哥,他是个瞎子,怎么看啊?”
“尖哥,和他废什么话?先放点血,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群小混混一边看着西尧一边肆意地叫嚷着。
尖子嘴角露出得意的表情,“这样,你把狗交给我处理,医药费你全包,然后再给我内弟和他二十万,我们就清帐。怎么样?”他很满意手下的表现,自从当上老大之后,尖子懂得有时候打打杀杀并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相反做一些威慑和温和的手段,往往会有很不错的效果。
旁边的小混混们一阵怪笑,纷纷叫道太便宜西尧了,至少得磕头道歉再敬茶跪拜赔礼。
“首先,我的狗只有我能处理,此外谁也不能碰。其次,我的狗是见义勇为,你内弟和他拦路劫财劫色,是罪有应得!”西尧的语气始终是不疾不徐,即便是说着令人热血澎湃的话语时也如同阐述代数公式一样平和安静。
尖子笑了,脸上的伤疤被扭曲成一条蜿蜒的蜈蚣,“怎么?小朋友,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他有些诧异这少年说话的语气,在城东当上老大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和自己说话,他的涵养功夫这些年休养得也不错,在西尧拒绝他提出的条件之后,尖子还是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阿丑此时也跑过来,看到场子中间说话的居然是尖子,他心头一阵猛跳,拉扯住西尧背在身后的左臂,急道:“他是尖哥,这一片地面上的大哥!”
“原来是尖哥,”西尧脸上如春风般的笑意在夜晚照样魅力十足,“不好意思,我比较孤陋寡闻,没听过您的大名。”
“你娘的是不是找死?”周围的小混混一阵怒骂呵斥,挥舞着手里的凶器便要教训西尧这个说话连眼睛都不睁开的装B犯。
尖子举手停在半空,做了个噤声地动作,“没听过没关系,现在我们不是已经互相认识了么?小兄弟,报个字号吧!”
见西尧始终是闭眼垂手临风而立,言语之中轻描淡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所以尖子想探探底,摸清西尧的来路。
阿丑一见这阵势心里当时就慌了,自己跟尖子又说不上话,只好跑到一边对老嘎说:“嘎哥,你给美言几句……”
“呸,美你娘!你知道尖哥小舅子伤成什么样吗?尖嫂就那么一个弟弟,在医院里哭得死去活来的。你说他娘一个臭算命瞎子这不是作死么?”老嘎也住在附近,平日里东走西逛,也听说过西尧替人除灵的事情,只是他没有亲眼见过。不过这年月骗钱湖人的江湖认识太多,老嘎以为他也是卖嘴皮子混饭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来头,所以骂起来才丝毫不留情面。
尖子一听,脸上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江湖骗子!我还以为有什么三头六臂呢!”
“废了他!”
“把他和那条黑狗换个皮,揍得他连他老妈都不认识他!”
“别打脸,留着送到二爷那去还能卖点钱呢!”
周围的小混混一点点地围住了西尧,就等着尖子一句话便要将西尧放倒在当场。
“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恐怕你以后就不能给别人算命了,而且你自己的命也要被我的这些弟兄算算了”尖子说话的语气加重,脸上的伤疤也愈显狰狞可怕。
阿丑上前凑到老嘎身边,还想跟他解释几句,被西尧从后面拉住,“带黑萨回铺子里。”
黑萨这回倒是乖巧,夹着尾巴就跑进杂货铺里,隔着玻璃一双小眼睛望着窗外。
“不用担心我,看住黑萨就好了。”看着西尧一副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阿丑迟疑一下也进了铺子,站在黑萨身边双手紧紧地攥紧衣,一脸紧张。
西尧环顾四周,他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却仿佛能够清晰地看见周围每个人所站立的位置、身形,甚至是手里的武器一样,淡淡道:“我不是哪吒和孙猴子,没有三头六臂的神通。但是对付你们来说……”最后他慢慢地转向尖子所站的方位,高高扬起右臂,“用一只手就足够了!”
“好!好!好!”尖子怒极反笑,伸出大拇指朝西尧比划,“就冲他这句话,给我打他!死了算我的!”
那群混混如闻圣旨,一个个操持着手里的凶器饿虎般扑向西尧,其中一个跳起一米多高,将一只闪着银光的铜棒死命地砸向西尧。
西尧微笑着捋捋头顶上的马尾,这个轻松悠闲地动作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错觉:时间变慢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漆**袍随风微摆,看似很随意一拳击在半空中拿球棒的混混身上,“砰——”一声闷响将那混混打得倒飞出去。转身又是一个撤步,倒送手臂一个肘锤在右边持刀混混肋部一撞,那人如同泄气皮球软软地瘫倒。
西尧并不停顿,按住一个混混肩颈处向下按压,那混混登时连哼都没哼一声的萎靡在地,。
闭目游走在这群混混当中,西尧犹如一只在夜色里滑翔觅食的蝙蝠。每一次踏步都像是能预知他们出手的方向和力度,恰到好处的闪避开一下下凶狠攻击,袍袖飞扬,长发飘舞,潇洒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转眼之间,已经有三四个人躺在地上。但是其余混混们并没有意识到西尧的可怕,只是凭着一时悍勇之气,呼喊叫嚣着把手里的凶器向这个闭着眼睛的少年身上招呼。
西尧还是那张笑脸,两足随意交叉踏出,或是直拳,或是掌切,或是膝撞,或是肩靠,一连串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收地动作,如同打沙包一般,把周围一圈混混全部放翻在地,或是呻吟,或是翻滚呼痛。
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尖子、老嘎还有那个躺在地上被吓傻的高个劫匪,目瞪口呆地站在当场。
阿丑在铺子里看得险些把下巴砸在地上,又转眼看看在一旁眉飞色舞观战的黑萨,“靠,这么猛!狗不是狗,人他妈地也不是人啊!”
老嘎死死扯住尖子的衣襟,把身子藏在他的身后。尖子总算是经过些风浪见过血的人物,虽然心里有些意外,但是宁可被打倒也不能被吓倒。挺胸道:“你到底是谁?”
西尧整整衣袖,一手平平伸出,并指如刀指向尖子额头,说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
“咏春,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