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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就来到城北,在穿过一条长长的绿茵道之后,停在了女子会所大门前。
这扇大门就是整个女子会所的最高建筑,巨大的假山石犹如半座小山,睡狮般矗立,正中处被人力开凿出一个两米左右的园洞,两道爬满藤蔓的大门敞开着,几个身着旗袍的女孩站在两边迎宾。
所有的车都是停在外面,如此窄小的门就算是宝马迷你也开不进去。可见经营者的独具用心,力求一种隔绝俗世尘烟的意味。远远望去,会所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从枝叶繁茂处露出三五个亭角飞檐,在夜色中点缀着几盏摇晃的宫灯,微微流水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让眼前的画面动静相宜,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
西尧下车,深吸口气,肺腑间一阵清凉。
田芯走到他身边说道:“怎么样?不错吧,我第一天来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是人间仙境呢!”
许曼细细的高跟鞋用力地踩在石甬路上,离着很远就能听出她心中的不快。在经过西尧和田芯身边时,许曼冷冷道:“走吧,我可不想在这里听着那种声音过夜。”
二海走到西尧身边,说:“西尧大师,我只能送到这里了,这道门像我这样的人是进不去的。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听您的好消息。”
西尧道:“好消息么?但愿吧……”然后向门口走去,道袍裹着削瘦的身形,头上马尾轻轻飘摆,一副飞扬的样子。
门口几个迎宾女孩看到田芯和西尧一起下车,便把她围在中间盘问,眼角余光不停地瞟向西尧清秀的脸庞。在一阵嘻笑声后,田芯轻跑着和西尧一起走进那两扇翠绿的大门。
走进去之后,才真正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踩在粗砾的碎石路面,布鞋底传来一阵清凉,呼吸中带着花草的轻香,西尧忍不住停下脚步,“好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
田芯道:“很香吧,我都想一辈子待在这样的地方,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看着百花开放,听着鸟儿低唱,闻着各种深入脾肺的味道,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许曼冰凉的声音传过来,“妹妹,别傻了。当你住进你所说的天堂之后,就会发现它还是在地狱之中的。”和西尧一样,许曼说话也总是喜欢煞风景。
田芯顽皮地吐吐小舌,抛开西尧向许曼追过去,“许曼姐,等等我。”在她到这家女子会所工作之后,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田芯的心情开朗起来,又恢复了与她年龄相符的天真烂漫。
西尧静静地走在两人身后,心神平和,四周的景物像是一副山水画般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条长长的石甬路蜿蜒在一片浓翠的绿海之中,一行葱郁的松柏在甬路两边盘根错节,路旁每一株青草都散发着自由的味道,几条潺潺的溪流在三五假山周围环绕,哗哗的流水声并没有打破这空间的安详,反而意境幽远地增添了几分静谧。
一簇五色斑斓的花圃中,几只蜜蜂和蜂鸟在嗡嗡飞舞。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一弯新月在天际点点星光中露出如钩的一角。在夜色下,会所里流淌着诗一般的韵律,让人放轻了脚步,不忍心踏破。
西尧随着许曼和田芯拐过一池荷塘,来到一座古朴典雅的所在。两道斜斜的飞檐挑起一个小小的门楼,灰褐色的石瓦细密排列,尖角处探出几只精心雕琢的瑞兽,衬托着一排图案各异的瓦当。两个年轻的女孩站在松木门前,身后门上镂着祥云花纹。
看到许曼和田芯走过来,那两名女孩微笑着迎上来,“许曼姐,都这么晚了还回来啊?”
“田芯,你也回来啦?”
许曼还是一脸严霜,田芯则笑道:“是啊,我陪许曼姐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她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许曼的脸色,其中一名女孩笑道:“想啊,当然想了。你可是我们的小公主,无时无刻不想你啊!”
“是啊,刚刚我们还说起你呢。”
田芯高兴道:“说我什么?不会是说我坏话吧?”
“怎么会呢?我们刚才说城东有个王子,正好和你配成一对的。”
田芯“啊”地抓住说话那女孩的手,和她疯闹在一起。许曼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会所里到处都是一种祥和的气氛,上下级的关系也不是那么明显,女孩子们似乎平日里都嬉戏惯了,并不十分约束。
直到西尧缓缓地走到近前,一名女孩才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还有个男人?”然后看着许曼,声音里除了惊奇,还有几分欢喜。
许曼道:“男人怎么了?大惊小怪什么?你看你那样子,就像是个花痴一样。”
女子会所,这里一般是禁止男子进入的,就算是姚仁轩那样身份的人,平素里也是要待在门口等许曼的。更别提二海了,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会所的内部是什么样子。
两个女孩拉住田芯一阵窃窃私语,不住地从头到脚打量西尧,虽然是眼角的余光,也能感受出她们迫切的八卦念头。
许曼道:“小欣,你去把祠堂的钥匙带上,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个叫小欣的女孩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怯怯地说道:“现在?那祠堂里……”
田芯拍拍小欣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他就是专门请来查看那祠堂的事情的大师。”
“大师?”小欣瞧瞧西尧清瘦的身形,嘴角一塌,“原来那祠堂真的有鬼啊,都请大师来捉鬼了。”
许曼不耐烦道:“谁说有鬼了?不过是让他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响。也许是年头久了,一些破砖碎瓦瓶瓶罐罐被风吹得乱响,是我们胆小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她说完之后,不自然地整理着衣襟,看看左右,似乎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小欣苦着脸拿出一串钥匙,嘱咐那个女孩几句之后,带着许曼、田芯和西尧走向会所后面的祠堂。
也许是因为紧张,一路上三个女子都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紧紧地相互拉扯着,气氛渐渐地凝重起来,只能听见许曼细细鞋跟和甬道上石板撞击的声音,在微微月色下传出去老远。
西尧倒是很享受这份宁静和淡然,脚下轻轻踩着石路,露在外面的右手还时不时地抚弄一下路边的花草,把淡淡的清香抹在鼻子上,一脸陶醉的样子。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一大片茂盛的灌木丛渐渐的代替了鲜花和绿树,远远地望见一座四方院落孤零零伫立在一片低矮的刺木荆棘中。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斑驳的白墙,漆黑的墙脊和门楼在月色中显得愈发幽暗和深沉。
许曼、田芯和小欣都停下了脚步,几声惊起的虫鸣让三个女人紧紧簇拥在一起,十分慌乱。
西尧走到小欣面前,“把钥匙给我,你们可以走了。”他紧闭的双眼让小欣一阵发呆,经过田芯的提醒之下才慌忙的递过钥匙。
“我们不走,我还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折磨了我们这么多天?”许曼说道,其实她是怕西尧趁她们走了之后,在门口晃一圈就回来交差。
“好吧,你随意吧!”西尧微笑道,然后在田芯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田芯,别紧张,没事的。”
田芯脸上一红,像是触电般抽回那只被西尧碰到的手,心中却十分甜蜜,“你要多加小心,要不我陪你去吧!”
西尧捋捋马尾,道袍上一阵鼓荡,上面的符篆如水流般流淌,似鲜活起来一般。
许曼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看着西尧走过去的身影,忍不住说道:“小心点,有事就喊上几句。”
几声古怪的鸟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悠远地回荡,微风摆动着灌木枝叶,发出一阵阵瑟瑟声响,让三个女人又是紧张地互相扯住衣襟。
西尧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中那串钥匙随着身体晃动出有节奏的撞击声,和他的脚步形成一种独特的韵律。
来到祠堂的门前,西尧用袍袖掸掸门上那把铜锁,点点锈蚀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他摸出一支长长的棍状钥匙,轻轻插进被摸得泛着光亮的锁孔之中。
与此同时,祠堂里面忽然传出一阵低低的声音,如同一只幽困的猛兽在呻吟,沙哑中带着无尽的痛苦悲鸣。几只落在屋脊上的鸟儿,扑簌簌地惊飞,翅羽拍打之间带着惊恐的尖叫,盘旋在祠堂上空。
西尧却如同未闻,继续手上的动作。几声锁簧轻响之后,铜锁一松便掉在西尧手心,那扇门咯吱咯吱地开了。远处的三个女子呼吸已然急促起来,微缩着瞳孔,紧紧盯住西尧黑色的身影。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腐朽之处簌簌掉着木屑残渣。门楼上那块裂纹斑斑地横匾上写着几个颜楷大字:丁氏宗祠,褪去漆色露出木纹的匾额下,黑洞洞的门口,像只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到来。
“呼——”一股带着阴冷的旋风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沙石灰土直奔西尧的面庞。
西尧定定站立着,漆黑的道袍随风鼓荡,他右手迎着那股阴风将宽大的袍袖展开,嘴唇轻绽,发出一个“破”字的口型,那股阴风便如同一缕轻烟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几块沙石失去依托,直坠到地上。
西尧双眉轻轻挑动,嘴角又微微翘起,带着淡淡的笑意,缓步走进祠堂的大门。
田芯和许曼眼睁睁地看着西尧的身影消失在祠堂的门后,相互对视着,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焦急和不安。刚才那诡异的叫声,让她们一阵心惊。田芯虽然对西尧的来历有所了解,但是此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那颗芳心提得高高的,连跳动的声音都如同在耳畔。
相比田芯更多的担心西尧,许曼则是对祠堂里面的未知事物感到莫名地心慌,看到西尧进到祠堂中,她也想跟随在后面,可是一双腿却不听使唤般地纹丝不动。
祠堂不大,和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差不多,除了有点岁月剥离的残破之外,还是很干净的。一尺见方的青石板铺满了整个小院,对着正门的是祠堂正堂,两扇木门紧紧闭合。没有过多的装饰雕琢,檐角处也仅仅是用石瓦覆盖,连常见的瑞兽图案和斗拱飞脊都不见,最显眼的就是正堂前四根粗壮的红柱,颜色早已褪去,但是足有一米粗细的柱身还是将整个祠堂映衬得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祠堂院落正中是一眼古井,两尺高的井口上砌着八角围栏,院落里的青石板就是以这眼古井为中心,按照那八角围栏呈放射状向四周延展铺开。
迭地又是一声闷吼从古井之中发出,沉重的声音在井壁上迂回折射,久久不散。
西尧走到那古井旁,依次在八角围栏边的八块青石板上踏过。此时西尧脚下如有千斤之力,黑色软底布鞋踩得青石板“咔咔”直响。那井底的声音忽然如雷鸣般骤起,像是负伤的野兽在咆哮嘶吼,一道肉眼可见的劲风从井中直冲上来,在祠堂的上空形成急速旋转的气流漩涡,搅缠着凄苦的怒吼和怨毒,却像是被一条透明绳索紧紧束缚住,不停地翻滚挣扎。
西尧又绕着古井缓步踏走一圈,伸出左手,用五只黑色指甲在井栏上叩击三下,石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西尧凝神倾听片刻,不慌不忙地在井栏边的八块青石板上逐一敲击。
“嗷——”井底传来的吼声更加愤怒和狂暴,震得井栏簌簌直抖,那八块青石板也被这叫声牵引震动,“喀——”有两块青石板上出现了几丝微微的裂痕。
西尧将左手缩回,用袍袖遮挡住手指上五根长长的指甲,右手捋捋头顶上的马尾,嘴角笑意更浓,返身走出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