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仍然居住在原来那间厢房,近日她勤加习字,虽不能写,却已能识出一些简单的字。她趴在桌上写了一个时辰的字,眼睛酸涩而干燥,不禁放下手中的毛笔,然后踱出厢房,迎面见梅姨端着一盘糕点正朝她走来。
林舒立在门边静候梅姨,两人还相隔一定距离,梅姨就在远处笑着告诉林舒,她亲手做的桂花酥,味道正宗。林舒也不等对方走进,快速朝梅姨走去,才刚走近,她信手拈起一团糕点往嘴里送,一脸沉醉:“酥酥的,还有桂花香,梅姨你手艺真好!”
梅姨笑靥如花,软语斥责:“你这馋嘴。”然后摇摆着进了林舒厢房,林舒尾随而至。梅姨将糕点放置在林舒写字的桌子上,随手拾起林舒写字的布。
林舒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盘里的糕点,见梅姨微蹙着眉,于是说道:“我知道写得丑,觉得惨不忍睹那就别看,看就看了,也不用看这么久,看这么久也算了,干嘛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你伤害了我的骄傲。”
梅姨呵呵笑着,她放下手中的帛布,“不曾想你居然不识字,这儿的丫环都胜过你几分。”
那有什么好嘲笑的?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多上不知几倍。这时前院隐约传来几声打情骂俏的声音。林舒充满好奇,“梅姨,你带我去前院看看呗。”
“不行!那不是你去的地方。”梅姨一口否决。
林舒放下手中吃到一半的糕点,拍着手指残留的碎屑,“有何不可?别忘了你曾经也想把我调教了往那里送。”
梅姨呼哧起身,脚有些麻,差点儿没站稳,“今非昔比!”
林舒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姨,“有什么不同?我还是我呀!”
“反正就是不可。”梅姨无可辩驳,只好强词夺理。
林舒瘪瘪嘴。
梅姨走后,林舒百无聊赖地在布上涂鸦,胡乱地画着。脑中思索着什么东西能够赚钱。对于这里流行什么,林舒一概不知,当然要出去访访。这样想着她就起身去找梅姨,一路上遇到几个小丫环,她们向林舒福了福,林舒很受用,她觉得自己好似豪门小姐。梅姨听说她要出门,当即吩咐下人雇车。
梅姨在林舒欲出门时说道:“以后你要出门,无需征求我同意。”
这梅姨还真能会错意,谁在乎她同不同意,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是本地人。
梅姨是聪明人,片刻之后也反应过来,“是该给你分配一个丫环,你看中谁,只管挑。”
“花花是芳霏楼的人吗?”林舒好似无意地说道:“如果是,我就选她。”
难为林舒还记挂着花花,可是这记挂却有几分不善的味道。
马车沿着石墙行驶,到路口时,小厮问她往哪个方向,右边那条路林舒初来芳霏楼时经过,因此也没有什么好奇,当即吩咐小厮往左行驶。林舒一路观察着这里都有些什么商铺,客栈、酒楼、药店、当铺……应有尽有。各种摊贩吆喝不断,林舒深思这里的人会对什么感到新奇。当然如果把现代的东西搬过来,他们自然没见过,可是也要制作那些东西才行。
对了!现代的东西?
林舒坐在马车里深思,这时外面传来几声姑娘们清脆的笑声,林舒挑帘看,是几个妙龄少女,这里民风倒是开放。
林舒在车内看到一座宫门威武的立在一片空地里,两边是望不到头的城墙,主干街直通到宫门前。宫门口站着两排一色服装,手持长矛的兵士。林舒已猜到那必然是郑宫无疑,虽不能与紫禁城同日而语,却也尽显王家风范,“真壮阔!”
小厮回头道:“姑娘这是第一次来郐城吧!郐城人杰地灵,你可没白来。”
语气透出一股子骄傲。百姓的骄傲来源于他们对“中东小霸主”郑庄公的信心。也难怪,最近几年郑国在郑庄公的带领下,迅速崛起,各国不敢小觑郑国的实力。
他们原路折回,林舒忽然看到一家卖美人榻的店铺,她吩咐小厮停车。林舒相中一张红木雕花美人榻,当即付钱买下。付钱的时候,她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她当初是付了十倍的价钱买下那条“厄运”长裙,怪不得那老板如此殷勤,果然是奸商!
下车后,林舒叫了两名芳霏楼的奴仆帮她把美人榻搬进厢房。
她刚转过小道,就见花花已规规矩矩立在门边。林舒目不斜视地直接进屋,花花跟进厢房,低着头怯怯地叫了声“小姐。”
林舒只作不理,斜躺在美人榻上,花花胆战心惊地立在榻前。半晌林舒方道:“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回小姐,是爷爷取的。”花花恭敬地说道。
林舒眼睛一转,直视着花花,“以后就唤作‘雅香’。”
雅香默不作声,迟疑着点头。
“我想吃西瓜。”林舒懒洋洋地说道:“我不喜欢看到任何一颗瓜籽儿。”
雅香答是,出了厢房。
林舒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灰姑娘她娘,雅香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太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之心了。然而这样的人一旦利用她的样子骗人,那却是最让人痛恨的。林舒也不管是否做恶人,她必须给雅香一些教训。
半晌雅香才端着一盘西瓜进来,林舒看那西瓜果真没有一颗黒籽儿,不过却碎得不成样子,林舒挥挥手,“本姑娘突然不想吃西瓜了,你去打盆水来,将屋子细细擦过,我有洁癖,见不得灰尘。”
雅香默默退出厢房,再进屋时,已经端着一只盛满水的铜盆,她掳起袖子跪在地上擦桌子,而林舒则躺在榻上假寐。玉娘进来时,正看到这个场景。玉娘对雅香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雅香轻轻点头。
玉娘轻手轻脚走至床边,拾起薄被朝林舒走去,正欲替林舒盖上,不想却被她猛然睁开的双眼吓一跳,手停在半空,林舒呵呵笑着,“美貌娘,我一猜就是你,我嗅到你身上的兰花香。”
玉娘笑着放下被子,眼睛看向雅香,问林舒:“她是……”
“她叫雅香。”林舒也不看雅香,“梅姨给我的丫环。”
玉娘没继续追问,只是转问道:“为何你不继续练舞?”
林舒直起身,把她近日练习的字拿给玉娘看,玉娘点头,“习字却是一件大事。”
林舒目视着玉娘,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实在替她年轻守寡而惋惜不止,这样的女子搁在现代,哪里还有单身的可能?只可惜这个时代的女子,实在缺少结识单身男子的机会。若是这里也有什么集体相亲之类的,那该多好!
自己可以弄一个呀!也不是没可能。
玉娘见林舒兀自在那里沉思着,时而两眼放光,时而唉声叹气。玉娘起身向林舒告辞,她正在掰着手指计算什么,也不答话,玉娘摇摇头走了。
资金该如何解决?自己的钱铁定不够,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去找梅姨商量。等她回过神来,屋内已只剩她一人,不知玉娘何时走的,雅香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大呼一声,“雅香!”
雅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姐,何事?”
“去看梅姨在做什么?”
雅香点头答是。
雅香去了许久都没回来,林舒等得烦躁,正欲亲自去一趟,雅香这才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去的时候,梅姨正在吃饭,她吃完饭后,又算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帐……”
林舒头疼,非常头疼,她挑眉道:“你是在耍我?我只叫你去看梅姨在做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等她睡下再回来?”
雅香低头小声嘀咕道:“我是等她睡下,才回来的。”
林舒觉得她的额头一定布满黑线。她很想发作,不过顾忌形象,于是隐忍着挥挥手,“本姑娘饿了,下去准备晚膳。”
雅香退出厢房,嘴角翘起。
翌日,林舒吃过早膳,大大地伸个懒腰,嘱咐雅香不可偷懒,她这才朝梅姨厢房走去。梅姨刚起身洗漱,见林舒清晨突至,料到她必然有事相商。
待她听完林舒约莫半个时辰的陈词后,她惊得目瞪口呆,对林舒所说之事闻所未闻。林舒期盼地等着梅姨的答复,梅姨却深思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周详思量。”
林舒刚走,梅姨就修书一封传给莫宇。
林舒一路心事重重,刚转过小花园,便听到有人在低泣,她好奇地走过去,却见雅香捂着脸,叽里咕噜地说着:“都怪我当初欺诈小姐,她现在才会处处针对我。”
林舒估摸着这两天的确把这小丫头折磨地也够狠的,忽生愧疚。她迟疑着走过去,轻轻拍着雅香的肩,“我答应你,以后不再为难你就是。”
雅香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林舒,突然抱起林舒的腿,哭喊着:“小姐!”
林舒无措地挠挠头,低声道:“如果你再接着哭,那我就不确定刚才说的话作数。”雅香突然停止哭泣。
当夜莫宇回信:
不管盈亏,全力相助。
梅姨虽不赞同,也无可奈何。她越发百思不得其解,这林舒究竟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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