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林二人经过湖上一番谈话后,都觉黯然神伤,林舒在小屋里用过晚膳,便起身告辞,这时候早晨接林舒来的少年已经候在了屋外,林舒朝子和挥手,跃上了马车。马车行了片刻,林舒挑起帘子,朝后看去,只见子和立于小屋前,他一心注视着自己离去的方向,微风吹得他衣袍翻动,林舒突然觉得子和的身影落寞异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她双眼逐渐氤氲起来,心中凄然,实在不敢看下去,坐回车里,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落成一片。
直到马车停在林宅前时,林舒才怔怔地拭去满脸的泪水。少年告别了,林舒收拾好情绪,缓步走进屋里。翠玲在院子里喂追月喝水,听见脚步声,抬首见是林舒,遂擦去手上的水渍,欢快地起身说道:“小姐,你回来了?我们就等着你回来用膳啦。”
林舒低声说道:“我用过了,我先回屋去,你们用过膳后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说。”
翠玲听林舒话语中隐隐有不愉之情,这才细细打量她,见她眼睛红肿,似是哭过。不过见林舒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翠玲也不敢多问,心想,小姐或许待会儿便会说,倒不用心急。
翠玲这样想着时,林舒已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房里,她顺手插上门闩,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起了与子和最初相遇的日子,泪水又一泻而下,沿着发髻渗入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翠玲在外面敲门,“小姐,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一会儿就出来。”林舒敛住悲伤,回答翠玲。
翠玲在门外嗯了一声,迟疑着离去了。
林舒起身从床边的铜架上取下湿绢帕随意洗净了脸,对镜梳妆时,见自己眼睛肿得厉害,知道也掩饰不住,索性不管了。出门后,穿过一个小小的佛堂,瞥眼见观音大士前的香快要焚完,遂恭敬地取出三炷檀香,点燃后,虔诚地拜了三拜,这才把香插在青铜香炉里。心中也起了一愿:望菩萨慈悲之心,能够保佑自己平安。
林舒自幼不信这些,无奈在这古代短短数日,已觉人世变幻莫测,全把这些以前被她视作迷信的东西当做一种心灵的寄托,好让自己不至于郁郁难抒。
她左转来到正厅,却见翩翩她们三人正经危坐,神情肃穆,不禁觉得好笑,她的情绪向来变化起伏得迅速,上一秒可以很难过,下一秒便又忘记了烦恼。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惹得翩翩她们诧异非常。她也觉出自己喜怒无常,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雅香担忧地看着林舒,“小姐…你没事吧?”
雅香方才听翠玲说,小姐应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们,事情大概不会是好的,于是提着一颗心。她见林舒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心想,小姐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愈发惴惴不安。
林舒跪坐着,沉吟半晌后把她在地宫的经历说了出来,隐去了她和齐文姜相像一事,只对她们道,地宫中人要利用她。
翩翩她们不曾想林舒几日便经历如此大难,又是震惊,又是后怕。
林舒说道:“所以我要设法逃出郑国。”声音被她压得极低。
雅香轻声细语道:“还好盘缠是不成问题的,你今日刚走,梅姨便送钱过来了。”
林舒点头,吩咐雅香去雇车,翠玲收拾行李,夜里一行人便出发。
翩翩疑问道:“戌时一过城门便关闭,我们如何才能出得城去?”
“这个不用担心。”林舒笑道,从怀里掏出玉玦,“我们有这个。”
她把计划告诉子和时,他对她说只要拿出玉玦便可出城。林舒相信子和,于是不疑,愈发觉得子和待自己甚为亲厚。
亥时,一行人整装出发,到了西城门,林舒向守城人出示玉玦,轻松便出了城来。林舒一路惴惴不安的心这才落下,驶过泊水河,马车行在了大道上,林舒骑着逐日跟在车后,两者相距不足半里。四围静寂,翩翩三人在车内说着话。
突然,马车朝前倾斜,车中三人不防,朝下摔去。林舒原本正在胡思乱想,突见马车出事儿了,这才慌忙跃下马来,奔到前面看发生了何事。
只见翩翩三人已摔将下去,堆在马臀后。追月反应快,倒是没有摔着,在倒地的马匹前四处乱窜。林舒连忙将她们拉起,“可摔着?”
三人狼狈起身,雅香揉着腿,龇牙咧嘴,“嘶~发生何事了?”
林舒看翠玲颧骨已红肿一团,翩翩则揉着胳膊,料想她们身上肯定也是四处淤青,还好随身备着药膏,倒也不怎么担心。
她查看倒地的马匹,只见它口吐鲜血,已然死去。
好端端的马怎么突然就死了,林舒纳闷,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不敢深思下去。
正在此时,她身后传来错落有致的嘭嘭声,忙回头看去,只见翩翩三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追月呜呜地叫着。林舒大惊,起身过去探三人鼻息,还有出气,证明没死。但见三人昏迷,也不知是否安好。
林舒心中的害怕更深了一层,小腿不禁打颤,心咚咚直跳。
难道是地宫之人?不然林舒也想不到谁人会对自己不利。
空旷的四野中,东北角突然传来了遥远而洪亮的声音,“你走之前,怎也不告知我们一声?也让我们为你送送行。还好不晚,现下为你奏上一曲,也好尽了送别之意。”林舒识得说话之人正是龙宇。
真的是他们,林舒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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