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在繁华的都市中降临,各式的楼房公寓里都透露出了一股惬意闲暇的气息。
一幢公寓9楼的某间厨房里,女人的身影不停地忙碌着。
林媛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食材,动作丝毫不输于餐馆里的厨师。一道接着一道菜,仿佛她就是厨房的主宰者
当最后的摆盘完成,林媛轻呼了一口气:“大功告成!”一眼望去,满桌的菜色夺人眼球,每道菜都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魅力,令人食指大动。随即林媛开始收拾厨房里的厨具用品,分门别类,每个步骤都透露出主妇的的光彩。
一切收拾停当,林媛坐下,双手托腮看着墙上的挂钟,眼中透出无限柔情。
因为今天是丈夫出差归家的日子。同时也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
正当林媛还沉浸在美妙的回忆中,门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响起。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媛的丈夫张岩。
“你回来啦!”见自己的爱人回家,林媛热情地接过张岩的公文包和旅行箱。
“嗯。”张岩看了眼桌上的菜,心不在焉地回了声。
林媛听到丈夫不同以往的声音,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好像不开心,是不是这次出差不顺利?”
“小媛,我们谈谈吧。”张岩将西装扔在了沙发上,扯了扯领带,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下。
疑惑中,对丈夫百依百顺的林媛也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老公,什么事啊?”林媛看着张岩脸上犹豫的表情,主动问道。
“……”张岩伸手将林媛还拿在手里的公文包拿过来,打开取出了一份类似合同似的东西递给了林媛。
林媛疑惑地接了过来,文件开头刺目的五个字让她有点恍神。
离婚协议书!
“这……是……什么?”半晌,林媛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了这四个字。
“我们离婚吧。”张岩平静地说,但是就是这份平静,却像一阵狂风,将林媛的神智吹得东倒西歪。
“今天不是愚人节啊。”勉强从嘴边挤出一丝笑,林媛看着老公张岩,希望能从他严肃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捉弄。
“我没跟你开玩笑。”忽然间,张岩换了副表情,瞪着林媛。
原本抓住山崖壁上峭壁岩石的林媛,这一次真正地掉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为什么?”林媛说着话,鼻头一酸,眼眶中液体滚动。
“麦晓芸怀了我的孩子,是个儿子。”张岩看着林媛的样子叹了口气。
麦晓芸是张岩的秘书。22岁刚从学校毕业的她,人美嘴甜,由于张岩工作繁忙,经常被张岩领来家里蹭饭。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林媛。而林媛看着麦晓芸仿佛就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青春无敌,唯一不同的就是,林媛一毕业就早早地就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我们……努力的话,也……也是可以有的。”林媛张口说道,此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便是如何挽回自己的婚姻。
“努力?我们努力了十年了!”一听到努力这个词,张岩激动了起来。没错,他努力过了,但是十年了,却什么结果都没有,他曾一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然而医生给他的答案是女方有可能终身无法怀孕。
他并没有告诉林媛,因为他不忍心看到林媛绝望的样子。正当他准备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却被和两个月前一次酒后逢场作戏的麦晓芸告知,她怀孕了。
张岩想过给麦晓芸一笔钱,但是麦晓芸威胁张岩如果不离婚和她结婚,那么她就要告张岩侵犯她,致使她怀孕。
这一切彻底将张岩打蒙,而且措手不及。张岩前途不能被毁,已经快到不惑之年的他同时又渴望着孩子,因此最终的解决办法,只有委屈林媛。
看着林媛的表情,张岩低声说道:“对不起。”
林媛看着张岩,回忆着他追她的那段时光,尽管已经步入社会的张岩多么不讨父母喜欢,但最终,林媛还是嫁给了她爱的这个男人。离家出走前,她留给父母的信中只有十六个字: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我爱的人也爱我。
“你爱我吗?”林媛看着张岩。
“爱,所以对不起。”张岩粗糙的大手覆盖在林媛颤抖苍白的小手上。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公司住几天可以吗?我签好之后明天会寄到你们公司的,东西我也会收拾好再离开的,你回来之后不会有我的痕迹。”林媛淡淡地说。眼中一丝神采都没有。
“嗯,我肚子饿了,可以吃了饭走吗?”张岩见到那满满一桌的菜,说。
“有些凉了,我去给你热下。”林媛站起身准备拿菜去热,表情恢复了温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不用麻烦了,你的菜凉了也一样好吃。”
林媛一顿,脸上浮现出笑意,但这张笑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一场无声的用餐结束后,张岩去了他公司,偌大的公寓又一次只剩下了林媛。但这一次,她的老公,将再也不会回来。
收拾好碗筷,林媛走向书房,桌上堆满了服装设计草图和布料样本,那是她的专业,她的爱好,也是她十年唯一没有放弃的东西。
再次将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刺目的五个字依旧撕扯着林媛的心脏。林媛颤抖地拿起笔,在上面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林媛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向阳台走去,看着早已降临的夜幕,林媛的泪再次滑落。一切,都结束了。想着,她从脚边将一火盆踢到自己身下,然后弯下身,从口袋中掏出张岩遗忘在家里的那只十分名贵的打火机。
火苗蹿出,沾染在了林媛的设计图上。火焰像注射了兴奋剂似的向上窜,烫到了林媛的手。林媛将东西扔进火盆,不仅是图纸,还有他和她的照片。
也不知道烧了多久,只知道,火焰是随着林媛眼泪的停止而结束的。而黎明也是在火焰的尽头出现。
早上,林媛将离婚协议书带到了张岩的公司。向正在和公司职员谈笑的麦晓芸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感受到了林媛的目光,麦晓芸回过头,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林媛,顿时一愣,随即唇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公司天台上,事件的两个女主角面面相对,没有谁先说一句话。
“孩子多大了?”最后还是林媛先开了口。
麦晓芸侧过身,走向扶栏,看着15楼下繁华都市里拥堵的交通,低语:“这都市里,不是每个人都开得起好车的。有些人没有驾照,还要霸着车,让想要买车的人很为难啊。”
林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也走向扶栏,说道:“认识他的那年,我才17岁。而他刚从大学出来,还在一家快餐店里打工。”
“没有驾照,即使爱了这辆车多少年也不能开,开了就是违反交通。”麦晓芸接着说着文不对题的话。
林媛也没生气,也是自顾自的说:“我22岁毕业的那年,他向我求婚了。而我为了和他结婚,放弃了自己的前途,也放弃了自己的父母。”
麦晓芸没有说话了,转过头看着林媛,似乎被她说的故事吸引了。
“由于和父母闹翻了,而我那么早就结婚,很多事都不懂。直到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才知道我把张岩的孩子给摔没了。”苦涩的表情在林媛的脸上汇聚,没有做作,只有对还未见过自己爸妈的孩子感到惋惜。
“后来呢,那么多年没有孩子吗?”麦晓芸看着林媛,问。
“没了,由于那次的流产,我没有生育能力了。张岩知道了还叫医生瞒着我,可是也不想想,这种事情,哪能瞒得住的……”林媛看了眼麦晓芸,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她的肚子,“我……可以摸摸他么?”
麦晓芸没有回答,只是抓着林媛的手伸向自己的肚子。
感到手心的温度,林媛笑了,轻声说:“长大了应该像爸爸吧。”
“张岩喜欢吃糖醋排骨、东坡肉、西湖醋鱼,吃饭的时候要先叫他洗手。每隔2天就强迫他洗一次澡,哪怕很干净,凳子要放垫子,去年他痔疮动了手术……”林媛嘱咐着,却被麦晓芸打断,“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应该骂我吗,说我是第三者!坏女人!”
“是啊,我恨你。”林媛眼睛开始红了,声音开始起伏,“我恨你破坏了我和张岩,破坏了我们的婚姻!可是,我也要谢谢你,让他有做父亲的快乐,这是我一辈子都给不了他的。所以,帮我好好照顾他。”说完,林媛转身要离开,但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眼前一黑,向着扶栏外倒去。
麦晓芸本能伸手去抓,可惜,慢了一步,只见林媛的身体渐渐变小,直到听到林媛身体落地的声音。麦晓芸呆愣住。
在林媛下落的过程中,脑海中再次想到了张岩,想到了麦晓芸,想到了父母……这一生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