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青枫对着两个奶娃娃怜爱的笑着。都睡着了呢,长得跟他爹真像。
“枫儿,孩子们可好?”李有才下朝回来,就直奔青枫苑而去。下人们似乎早已熟悉他归心似箭似的,早就让出一条道儿,让少主子好快些见到少夫人。
“夫君,你回来啦,他们都睡了。”青枫起身为李有才脱去朝服,吩咐着娇杏打水为自己的夫君擦手擦脸,李有才看着自己自生产过后越来越有风韵的妻子,她柔顺乖巧,便爱怜更甚,顺势搂着青枫就吻了她。娇杏看到识相的领着几个粗使丫头退了出去。青枫娇羞的躲在他怀里,只觉得在他怀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唉,你做什么,大白天的,又来捉弄人!”她不依的推着他,眼里却都是柔情。
“本将军喜欢,自己的夫人还不能亲了吗?”他看着她局促的表情,玩心更甚,挑起她的下巴,吻了她的唇,大手却又不安分起来,探进她的衣领,扶上她柔软的浑圆。
“啊,夫君,孩子们都还在,晚上青枫再伺候夫君,好吗?”她脸颊通红,柔柔的看着他,仿佛在看自己的天。
“呵呵,枫儿还是这么矜持,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我怎么就想你想的紧?你给我灌了什么药了?”他佯装发怒的看着她。
“夫君,青枫不曾害过夫君,青枫此生,此生只下过一次药,那次,便遇上了夫君。后来想想,以前年少不懂事,做下许多错事,青枫以前并不是什么好女子呢,以前任性跋扈。。。”她在他怀里回忆着相府往事。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的枫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只是心思单纯,总让你妹妹利用罢了!”他想起青梅,那个心思玲珑,手腕高段的女子,摇了摇头。
“夫君怎会知道?”青枫讶异的看着李有才。
“只要是你的事,为夫什么不知道?”他不愿告诉她是青梅害她失了清白,那件事情早已过去,他们二人现如今你侬我侬,昨日种种便如昨日死吧,他甚至不敢回忆她小产那段令人惊心的日子。
自那次令人心惊的小产过后,青枫郁郁寡欢,李有才懊悔不已,遣散了府中的姬妾,专宠青枫一个,说起来,青枫过的算是幸福的了。两年过后,青枫为尚书府生了一对男婴,尚书大人和夫人高兴的紧,尤其是尚书夫人,本就喜爱青枫,这下更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尚书府一派父慈子孝、鹣鲽情深的场景。
“夫君,青枫嫁给你,才知道自己以前做下许多错事,夫君,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妹,只是她娘是青楼里出来的,自小就被人瞧不起的,她娘死的早,我总觉得她和她娘辱没相府门风,常常欺负她。有一次青梅和青灵来找我,我们商量着要把她撵出相府,可后来,青灵把她推下了水,那小妹命大,但醒来却变成了傻子,被父亲所在了竹苑,我再没见过她。起初我觉得很高兴,可是,现在想想,我那小妹何其无辜,我们姐妹太过绝情了。我想到之前所受之苦,怕都是报应。”青枫回忆起往事,想到鹿儿,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觉得自己对小妹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乱说,你受的苦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我倒不知你还有一个妹妹。相府的小姐,怕除了你的傻子小妹,属你最为单纯了。枫儿,你答应我,以后无论相府之人让你做什么,都先找我商量后再决定可好?朝堂上关系错综复杂,我和丞相立场不同,总有一天,你要做出选择,你会选谁?”他本不想告诉她的,他想为她撑起一片纯净的天空,让她自在的做他的妻子便好。
“女子出嫁从夫。青灵既然嫁你,就与相府没有关系了。”她起初心惊,后来又觉得为人妻者安本分,她已经为他产子,他就是她的一切,父母恩情,来世再报。
“好枫儿,有你今日的话,我就放心了。至于你那小妹,以后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帮着就是。如此,你可安心了。”他不愿她担惊受怕。什么报应,他只信事在人为。
相府内的二夫人近来很风光,自己的女儿给自己争了气,这个时代,哪个女人能让自己的夫君就宠自己一个的,尤其是在相府这样妻妾众多的环境里,二夫人凭借青枫毒宠产子,年逾四十竟然重新得了老爷的宠幸,整日在府中招摇过市,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生了个好女儿。
青梅居。大夫人铁青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青梅。
“你看看你大姐,当初你机关算尽,可有算到她今日如此风光?!那贱人最近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人家是生了个好女儿!青枫十八岁出嫁已经让老爷心存芥蒂,你如今已经十九,还倔强着不要出嫁,你让为娘的面子如何撑得起?!老爷已经有一年未正眼看过我们母女了,你本就长相不出挑,相府内就你待嫁,青灵那个贱丫头整日在王府吃香的喝辣的,你就这么一直待在娘家?”大夫人气急,手扶着胸口。
“娘,你莫着急,二夫人半老徐娘,掀不起什么风浪。”青梅安慰着大夫人。
“你莫王顾左右而言他,你且说说,你爹的意思,你依还是不依?”大夫人严厉的看着青梅。
“女儿不愿意。”青梅跪在大夫人面前。那少女时候就执着的爱情,怎能说放就放。
“你!你太让为娘失望了!那你想嫁谁?凭借你的姿色,你的十九待嫁,你还要嫁谁?!”大夫人捂着胸口厉声质问。
“娘,女儿,女儿只想嫁左将军。”青梅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
“你闭嘴!你大姐的样貌左落尘都瞧不上眼,你就能入得了他的眼了?为了你大姐,你爹已经在将军府那里颜面尽失,我旁敲侧击了几次,你爹都反对的紧,只说永不与左家结亲,你莫要再执迷不悟,听了你爹的话,嫁给苏沐阳!”
“不!娘,女儿不嫁,女儿宁愿终生不嫁!”青梅痛苦不已。
“你终身不嫁?可能吗?枉我自认生的女儿聪颖玲珑,你却在此事上如此蠢钝!你想想,你爹那个性子,你若不好端端嫁了人,等你年过双十,你可想过你的出路?”大夫人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丞相大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青梅一个女孩子,虽然是嫡女,一样是她手中的棋子,将不同的棋子放在合适的位子上,这是他最爱的游戏。
“女儿,女儿大不了三尺白绫,一命归天!”她不禁后怕起来。
“逆子!你可想过娘亲?你三尺白绫,难道要我也跟着你去死不成?!你嫁到苏府,凭你的手腕,娘相信你也会像你大姐一样风光,要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冲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吗。娘这两样都没有,就只有靠你了,等你年过双十,莫说左落尘,就是苏沐阳,也断断不会要你了!”大夫人尽量平复这自己的心情,分析利弊,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等她想明白了,自会做得胜于她百倍。
上官青梅伏在地上,绝望的哭泣着。她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竟然这么无助,而那人,那人定然对自己也是记忆模糊吧。想到青枫当时的痛苦,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年的青枫呢。
苏沐阳,那个总是阳光般的男子,他不如左落尘阳刚十足,也不如左落尘面貌冷峻,更不如左落尘那一身摄人的气势。但是,自己又能如何选呢,也是老姑娘了,认命的不再言语,只是流泪。
“梅儿,这苏沐阳娘是打听过的,他年少有为,为人刚正,前途无量。从不去那烟花之地,洁身自好,府上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学学青枫,嫁了过去,守住丈夫和孩子,这才是女人的归宿。至于那左落尘,他孤高自诩,由他去吧。”大夫人动之以情。
“娘,女儿心里难受,你给女儿一些时间想想。”青梅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是啊,他那样的人,那么骄傲的人,她能拿他怎么样,他连相府都不愿踏进一步,她送去的粉红小笺,多少次都只有去无回。
“你还想什么想?!难道你想到最后老爷将你送给那些出身贫贱的门生?!”大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不!女儿宁愿去死也不愿任人轻贱!”想到那些整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中阿谀奉承的丞相门生,她是丞相嫡女,骄傲如她,怎会愿意。
“嫁给苏沐阳,你便可以逃离这样的命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自己想想清楚吧!”大夫人摔了杯子,不再顾伏在地上的青梅,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青梅居。
然而,不过过了三个月,丞相府就又挂起了红色的大灯笼,贴上了喜字,换了对联,一派喜气洋洋。丞相身着暗红色的喜服在府前迎来送往,苏沐阳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看着青梅入轿。永安的老百姓围在周围热闹的观看,议论纷纷,那议论不过是相府的“二小姐终于嫁出去了”,“状元爷真是英俊,年少有为”之类的,不再赘述。
青梅冷静的上了花轿,他没有青枫的感伤和娇羞,她从答应爹娘那一刻起就将苏沐阳打听的清清楚楚。三个月来她跟着教习嬷嬷学习为人妇的知识,对着镜子贴花黄,媚笑,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余生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不过是要风光过青枫,为娘争气罢了。她不够貌美,但是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其他女人,她到时没想过要自己专宠,但是,想要别的女人失宠,却如同探囊取物。至于她的爱情,想到丰神俊朗的那个人,遥不可及的爱情,就埋在心底吧。
同样的,竹苑又被落了锁,怕傻子冲出去辱了相府脸面。公孙婆婆现下顾不上跑出去找人理论了,因为那时不时来哀嚎的某人,当真让人头疼不已。
竹苑里依旧冷清,当然,如果不是那个左破军没事便来找婆婆吵一架,鹿儿会更舒服。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霸气十足的走了进来,可一见到婆婆就立刻耷拉下脸,做小媳妇状,哀嚎不已。鹿儿时常躲在紫竹林中闭气练功,想要隔绝那哀嚎和争吵。
而那空空道人似是消失了一般,两年多再未出现过。
“哎呀,静尘,你怎么能做这个?!让我来!”
于是竹苑的打水桶又被婆婆摔破了一只。
“静尘静尘,砍柴这种事就交给男人做,你先歇着!”
于是竹苑的砍柴庄子让婆婆一掌劈碎了。
“静尘,呜呜,你拿着真要戳到手了,我来我来!”
于是“嘶”的一声那眼看快要成型的鹿儿的新意被婆婆扯碎了。
左破军时常来苦苦哀求,做这做那,打水劈柴,甚至还要学做女红,最后婆婆忍无可忍。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将左破军狮子吼哄了出去。
于是,世界终于清静了。鹿儿收势睁眼,觉得这安静的竹林无比的美妙。可哪知,过了两日随着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想起,这样的场景竟又要重复一遍。
而陈洛,鹿儿想到就会心跳,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她只觉得静静的就好,心跳过快总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怎会因为见过几次的男子,就如此,难道,只因为他接儿连三的吻她?
两年间,左落尘仍是镇守西北的功臣,他很少回来,战事稍歇他便会快马加鞭一路赶回竹苑,可每次面对风尘仆仆的他,鹿儿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人心是肉长的,他就不信她会一直冷冰冰到底。
记得那次大破胡虏,他身受重伤,不顾众人反对打马奔回,路上还险些遭人暗算,九死一生,不知流了多少血,跑死了多少匹马,他只想立刻见到她。是以当他赶到竹苑,许是奔波的缘故,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泥土和血迹,衣服也破烂不堪,那里是平日丰神俊朗有如天神的左落尘?鹿儿看着他吓了一跳,急急的问。
“公子何人?”鹿儿是真没看清这个血人到底是何模样,左落尘听到就生气了,他怒极反笑,自己爱的人难道真像传言所说是个傻子么,怎么见过那么多次,还是不认得自己。
于是怒气冲冲的点了鹿儿的穴道,不由分说放倒在地,疯狂的吻了上去。
“说,我是谁?!”怀里的柔软馨香让他安心。
“陈洛,你快放开!”鹿儿大惊,这个血人就是陈洛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都认不出来了。只听压在他身上的人嘿嘿的笑起来,胸膛都在震动,头埋向她的颈窝。
“真乖,好像回到家了。”说完,头一歪就晕了过去了。
鹿儿大惊,自己却又被封了穴道,只得叫着他的名字,直到公孙婆婆寻声而来,看到交叠的两人,自己的儿子浑身是血,大惊失色,忙扶起他们,老泪纵横。
“鹿儿,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劝劝他,莫要再如此拼命了。老身不能强求小姐,姻缘的事自有天意。”婆婆看着她,心里矛盾,却又只能点到为止的说。鹿儿若是成了她的儿媳妇,当然一切圆满。可这是七夫人托孤的小姐啊,她怎能强求,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亦主亦女的小姐,公孙静尘犹豫了,只好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就像她的儿子失而复得,自有缘法让他们母子相遇,想到此处,她突然觉得不想要再强求什么了。
婆婆抱着陈洛进屋疗伤,鹿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定定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泛起异样,这种感觉,好奇怪。前世的恋爱,互相觉得开心就在一起,后来不合适就分开,快乐有时,伤心有时,却没有这般患得患失过。这个世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执着,执着到令她无所适从了。
鹿儿摇了摇头,拒绝着回想这一切,却又忍不住算了算日子,暗暗有些期许,他,是不是又该回来了呢。外面的鞭炮声响起,鹿儿才惊觉,今天是青梅出嫁的日子呢,那个青梅,鹿儿皱了皱眉,蛇蝎一样的女子,想来就让人心烦。而远处的小筑内,左破军的哀嚎声又开始了。
状元府。宾客散尽。洞房花烛。
青梅看着一双银靴走到她面前,心中不是没有期待,她再强悍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她甚至都开始憧憬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要以何种姿态来面对状元府的众人了。她,现在已经是状元夫人了。
忽然眼前一亮,盖头已被掀开。她看着自己夫君,身着红衣的苏沐阳有些阳刚不足,尽管看着孱弱阴柔了些,但也是美男一个,想到教习嬷嬷的话,眸子一转,娇羞一笑,媚态十足。苏沐阳也看着她,尽管笑的温煦,笑意却不达眼底。
二人喝过酒,苏沐阳便解开了系在一起的衣摆。转身对青梅一辑。
“夫人今日累了,先歇着吧。”抬脚就要出门。
“夫君,你要去哪里?”青梅有些慌张。
“夫人,本官还有要事要处理,恐会晚归,便宿在书房了,夫人先休息吧。”苏沐阳还是温煦的笑着,那笑让青梅觉得很是疏远。
“夫君是嫌弃青梅了吗?”她楚楚的看着他。
“怎敢,夫人是本官明媒正娶,怎会嫌弃,实在是有要事,恕本官不能陪伴夫人了。”说道最后,那温暖的笑消失了,换成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送客脸,青梅心中诧异,却也明白几分了。一句一个“本官”,这不就是在告诉她,娶她回来是个摆设么?她不甘心,她的洞房花烛,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去,否则,以后还怎么威慑状元府?
“夫君,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着青梅,青梅不会打扰你的。”她楚楚的留下眼泪。
“本官以为夫人是识大体之人,道理说不通,本官告辞!”说完抬脚就要走。于是,青梅急了。
“你!你,你可知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竟要弃我而去?!那我相府的颜面何存?!”她指着他,不可置信。
苏沐阳也非池中物,看着前一刻还楚楚可怜的娇媚的新娘,下一刻却色厉内荏的指责他不顾相府颜面,不禁冷哼了一声。
“你已嫁入我苏府,以后便不是相府的人了,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否则,休怪我无情!”他本就没打算娶妻,可那丞相百般拉拢,还惹到太后那里去,自己没有家世背景,怎好拂了太后懿旨,只好应了下来。哪知这上官青梅竟这般难缠,他最是厌恶女人,尤其是口蜜腹剑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心计女人。
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是警告亦是拒绝,那阳光般的公子仿佛消失了,青梅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苏沐阳,如此阴狠的,在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藏着是一颗狼的心,捂也捂不热似的。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看着苏沐阳离去的身影,青梅扯下头上的凤冠,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娘,这就是你为孩儿寻得的良人吗,他连碰都不愿意碰孩儿一下呢。她紧握着拳头,没有哭,她不要哭,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东西只能自己争取,哭有什么用。即使哭,也要哭的精打细算。
于是她唤来了娇容,安静的在镜前拆落了发髻,卸了浓妆,躺在那婚床之上。苏沐阳,你等着瞧,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