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姑妈的话之后,苏默沉默了一会儿,心情也开始由最初的惊讶变作佩服,最后甚至觉得欣慰,唐女士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现在还急着去找你妈么?姑妈一副嘲笑式的口吻,换做以前,苏默肯定是厌烦她这副姿态的,现在她倒觉得这嘲笑格外亲切。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等到下午我再带你去找你妈,该道歉的道歉,该说什么说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千万别跟自己妈妈过不去。
苏默这时也正好累了,听了姑妈的话,稍稍松了口气,安心地带着小丸子到客房去睡了会。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大人累,孩子也累,因此活生生从下午3点睡到晚上7点多,最可恨的是姑妈居然没叫她。
小丸子还在睡,睡的那么香,苏默不忍心叫她,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客厅里亮着一盏台灯,姑父一个人坐在灯下看报纸,见苏默出来,笑嘻嘻地说,睡饱了?
苏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姑妈让你醒来之后直接去找她,地方,她说你知道的。
可是……小丸子还没醒呢。
没关系,你去吧,有我在呢。姑父的笑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也许这就是能够让姑妈和他乖乖在一起的秘诀吧。
夏天的风吹在身上是热的,吹得人软乎乎的。
小区里人不多,偶尔有人遛狗,这么热的天,没有人愿意出来吧。
苏默一路忐忑地走着,只要过一个红绿灯,她就可以看到唐女士。想到唐女士,她的脸就觉得疼,一年前的巴掌,疼到现在。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叫徐言的女人的脸,还有苏老先生的脸,他松松垮垮的背心。
他变得不像一个父亲,而变成了一个单纯的男人。
终于在姑妈说的那家店前面停住。
默默鸭血粉丝。
唐女士是把她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加在一起组成了现在这个店名么?想到这里,苏默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也许,唐女士没那么恨自己。
只是也许。
店面装修的很不错,清爽,大气,卫生,整洁。
生意很好,几乎没什么空位,大家都吃的很开心的样子。
苏默做贼似的进了店里,悄悄地寻找着,没有看到唐女士的影子,也没见着姑妈,正想着该怎么办呢?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问苏默要些什么,苏默正好肚子饿了,默默地点了一份鸭血粉丝。
捡了一个单人座位坐下,没过几分钟,粉丝就上来了,香味袭人,简直是勾人口水,苏默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味道真是太好了,这简直是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鸭血粉丝,鸭汤的味道很浓,粉丝有咬头,火候恰到好处,香菜的味道微微地渗在汤里,有一种清爽的味道,这真的是唐女士做的么!实在是太好吃了!
也顾不得烫,苏默很快就将一碗鸭血粉丝吃完了。
去结账的时候,苏默问收银的小姑娘道,你们老板呢?
老板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回来。
大概多久呢?苏默锲而不舍地问。
快回来了吧,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小姑娘一副很热心的样子。
哦哦,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
正犹豫着是出去等,还是在这里蹭空调,苏默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唐女士回来了。
苏默转过身看到姑妈和唐女士两个人大包小包拎了许多东西,有说有笑,一见苏默,唐女士脸上的笑就消失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怒气冲冲地把东西直拎到厨房,姑妈冲苏默说了一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劝劝。
苏默无奈点头。
唐女士瘦了不少,整个人也黑了不少,这一年,过得也不好吧,女儿跑了,丈夫也跑了,纵使是唐女士这么坚强的人,估计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唐女士出来了,跟几个服务员小姑娘交代了几句,默默地出了门,姑妈拉着苏默,也走了出去。
三个人选了一家咖啡馆,坐在角落处,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我先去接个电话,姑妈很识相地走出去接那个莫须有的电话去了,剩下苏默和唐女士。
妈。
唐女士不说话。
我错了,妈,这一年我不该走的,不该什么都不管的,我太自私了,还有爸爸的事情,我真是吓坏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一边是我爸,一边是你,我不知道怎么选,我一直希望你们好好的。苏默情绪很激动,而唐女士那边则淡淡的,没什么大的反应。
过了很久。
唐女士问了苏默一句,妈妈做的鸭血粉丝好吃吗?
苏默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先是啜泣,接着一下子没刹住,在咖啡馆里大声哭起来,许多顾客往苏默这里看,苏默很想控制,但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无奈,唐女士赶紧付了钱,领着苏默出了咖啡馆。
看着苏默哭,唐女士也哭,母女两个坐在公交站台前的椅子上,哭得稀里哗啦。
那天晚上,苏默和唐女士整夜没睡,两个人说了一晚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