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高度重逢
夜晚,失眠的枕头从床上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第二天醒过来,发现那摔落的,是我失眠的心。
9点,小丸子扯着她那个一脸傻乎乎的妈艰难地往家里走。
麻麻,那个欧巴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o⊙)…
苏默其实自己都没想明白,什么叫作“学姐,如果我追你,你会答应吗?”
这么说起来,其实他是想追自己的?可是这个问题是试探性的,让我怎么回答嘛!苏默唧唧歪歪了半天,想起刚刚惊慌失措地跑掉就觉得后悔不已。
麻麻,欧巴说想要追你,就是说有可能他会成为我爸爸,是吗?
(⊙o⊙)…,可以这么说。
我就说嘛,每个人都有爸爸的,我才不信我是你有丝分裂来的呢!太假了!小丸子一脸严肃,像个小大人,真要命。
对了,麻麻,明天周末,老师说动物园来了两只很可爱的熊猫,小朋友可以免费参观的,你带我去吧。
哎,好不容易的周末就这么毁了,苏默心里暗暗地叹气。
此刻,次要女主人公小丸子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欢愉,如果那个叫做顾西辞的帅气欧巴真的成为自己的爸爸,那么就可以气死班上那个班花林晓丽了,她总是跟自己炫耀自己的叔叔长得多么帅,不过,小丸子见过那个叔叔的照片,长得真是不错,看着像是她麻麻会喜欢的类型。
到家时不到十点,苏默在床头柜找到了自己失踪一天的手机,上面若干个未接电话,若干条短信,都是来自房轩。
苏默赶紧拨了过去。
苏默同志啊,这个电话我打了多少个了,短信发了多少条了,你怎么死活就不肯接一个呢?我宝贝干女儿安全到家了吧?她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房轩怒气冲冲,一点没有一个大学教授的涵养和素质。
放心放心,那个小兔崽子正乐呵呵地吃着冰淇林呢,又让你费心了。苏默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咱们俩谁跟谁啊?
也是啊,算一算也快十年了,我大一时,你研究生毕业,现在我孩子都有了,你还没结婚!究竟想什么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臭毛病,看到女人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苏默在电话这头都能想象出房轩脸上的表情。
可是你和胡胡不是能够正常沟通么?难道她是男人?苏默好奇地问。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每次提到胡胡房轩就开始变得结结巴巴,像是舌头打了结似的,对了,季青州回来了,你知道吗?
哎,又是季青州,全世界都是草泥马的季青州,他回来怎么了?地球会多转几圈,我会多涨些工资,南京的空气会变好一些?苏默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说得口都干了。
呵呵,房轩在电话那头干笑两声,随即道了声晚安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天晚上,苏默失眠了,失眠到很久很久,她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本没看完的书都看完了,一直到天亮,她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早晨,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苏默带着她的宝贝闺女小丸子去了动物园观赏国宝,更多时候,苏默觉得自己是被观赏的那个国宝,她的黑眼圈都能赶上熊猫了,果然女人年纪大了不能瞎熬夜,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周末,动物园的人特别多,大多都是一家三口,苏默和女儿走在这齐整的出行队伍中,显得有些可怜,不过小丸子倒是没有丝毫的不痛快,非常欢快地跑着跳着。
苏默坐在路边休息的椅子上,望着自己即将五岁的女儿,内心无比的恐慌,她担心父亲的形象的缺失会给小丸子造成巨大的影响,也许她会不够坚强,不够勇敢,现在她还小,可是以后呢?以后会怎么样呢?
麻麻,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我很想坐!我们班好多小朋友坐过了,都说很好玩,我们也坐,好不好?小丸子急切地拉着苏默,恨不得现在就飞到摩天轮上去。
苏默看着那在高空中的摩天轮,腿开始发软,哎,自己怎么就恐高呢?不过,不能让女儿失望,硬着头皮也要上。
很多人等着坐摩天轮,眼尖的小丸子在人群中发现了她们班的那个班花林晓丽,她扯了扯苏默的衣角,指了指前方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恶狠狠地说道,麻麻,那个扎两个小辫子的姑娘就是我们班的班花,所有男生都愿意把糖果让给她吃,气死我了。
苏默笑了笑说,你们班不是还有一个叫小南瓜的男生愿意把糖都给你吃么?
才不是呢!小丸子激烈地争辩道,那是因为他太胖了!不能吃糖!
好啦好啦,我们去坐摩天轮,下次再讨论这个好不好?苏默赶紧扯着还欲争辩的小丸子上了摩天轮。
苏默在摩天轮上和女儿一起拍了几张照,便把相机全权交给女儿负责,自己偷懒看风景,自从爬过一次紫金山,发现自己怕高之后,再也不想爬山了,实在是太恐怖了,现在哪怕是从高一点的楼层往下看,都吓得腿哆嗦。可她这个女儿却偏偏不一样,喜欢爬山,喜欢坐船,坐飞机,一点也不像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很像。
麻麻,你快看,那是我们班的林晓丽,她在我们前面一个!真是气死我了!
小丸子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好斗啊,据说好斗的公鸡是不长毛的!苏默恐吓她道。
可是我是母的。小丸子出其不意地回答道。
……
林晓丽,林晓丽,林晓丽!小丸子欢快地朝那边挥手,丝毫不在乎离得多远。
小丸子啊,你不是不喜欢她么?苏默对于女儿一反常态的热情感到十分好奇。
麻麻,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人际交往,很重要的。
好吧,苏默又OUT了。
那个叫林晓丽的小女生也朝小丸子招招手,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直看着另外一个方向,留给苏默一个背影。
季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叔叔!很帅吧?林晓丽在一边喊道。
我看不到脸!小丸子大声应道。
随后,那个小女孩和西装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等苏默再看过去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季青州。
那个五年没见的季青州。
那个在自己梦里出现了无数遍的季青州。
在一个她很害怕的高度,季青州也在这个高度,可是他不在她身边。
几年前,他们去爬紫金山,走一条偏僻的道,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摔下去,害怕会被蛇咬,可是那时,再害怕,身边总有一个他在安慰自己,默默,有我在,不要怕。她信他,所以才会那样安然地任他扯着上山,虽然她再没有去爬过那座山,不仅仅是那座山,与他有任何关联的地方,她都再没去过。
唯一和他有关的,除了小丸子,还有一只叫亨利八世的狗。
现在,她的身边是她的女儿,而他的身边呢?是他的女儿?
那样一个人,突然消失了五年,突然某一天这样不期而遇,心脏像是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难受,难受。
苏默根本没有勇气发现季青州脸上的表情,她只淡淡地扫一眼他,然后低下头,继续思考自己的思考,她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失态,要大方,要坚强,要勇敢。
两个小女孩还在做着什么不知所谓的交流,车厢里的大人却各怀心思。
下了摩天轮,苏默整个脑袋变得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丸子叫了她几遍都没反应。
麻麻,我肚子饿了,想吃饭!小丸子怒气冲冲地大吼道。
苏默一下子回过神,连声道歉。
麻麻,林晓丽的叔叔长得真的很帅,不过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他的照片,可是想不起来了。
苏默现在只有一张季青州的照片,是一张证件照,夹在钱包里一个极隐秘的角落,那是保留的唯一一张。要是小丸子见过季青州的照片,只能证明,这个小东西又乱翻她的钱包了。
苏默拉着小丸子正欲离开,不想那个叫林晓丽的小姑娘又凑了上来,小声地跟小丸子咬耳朵,小丸子一边听一边点头,剩下两个大人尴尬地站着。
苏默的眼睛始终只能看到季青州的脚,那双穿着皮鞋的脚。
苏默在心中说了无数若干个我恨你。
她根本不会相信,季青州现在心里说着无数若干句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吗?《流星花园》里的这句话真是经典。
叔叔,我想去季默家拿本书,可以么?
季青州微笑着点点头,旋即俯下身对小丸子说道,小朋友,你和你妈妈坐我的车去你家,可以么?这个角,度的季青州离苏默很近很近,近到苏默可以看到他眼角的那一颗痣,那时候胡胡说季青州的这颗痣是桃花痣,苏默死活不相信,现在她是真的信了。
小丸子坚决地摇摇头,用国家领导人发言似的语气说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三个人的开车技术,一个是干爸,一个是我外公,最后是我麻麻,其他人的车我都不坐的。
季青州有些尴尬,苏默心里暗暗叫好,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真是牛叉,呛死你!
小丸子,我们走吧。苏默怀着极其愉快地心情拉着女儿大步向前。
站在原地的季青州,嘴里反复念道,季默,季默。
他记得,大学时,他和苏默约定过,将来他们的女儿一定要叫季静。
苏默追问着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看寂静岭。
记得那时季青州很酸得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苏默一下子就感动了,很快就认可了未来女儿的名字。
要是生男孩呢?
也叫季静。
哈哈,你将来的儿子会被别人笑死的。
季青州突然就想起了苏默那时的笑声,她的脸,她的马尾辫。
季默,寂寞。
这五年她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