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太眉眼不动地看着穆安容,还在被她讲的那番话震惊着,收下心来,心中却又是一番计较,只对安容说道:“你是我穆家子孙,你父母的那些财产当然由族中看守,你既然拿了你母亲临终前整理的账本来,奶奶当然会去请了族老来做个验证,这些东西就由奶奶收着吧。”安容听了,连连应声表示感谢,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侯府?······”
穆老太太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按住安容的话头,只是将安容拉近身前,仔细看着安容的面容说道:“你姐弟命苦,小小年纪便失了父母,虽然皇上怜悯,赐了我忠贞义胆的孩儿侯爷的爵位,还赐了你们俩一座侯府,只是,那侯府本就是安南王私宅,有些落魄,这整修总要有些时日,你两个又小,还是在这住着吧,皇上那,我让你叔叔说去,哪有还有叔叔等亲人在的,就孤零零住那么远去。”安容享受着穆老太太的抚摸,知道再强求也是无用,穆老太太都用商量的口气跟她这个小孙女说话了,倒也让步不少,反正那些财产都已经登记入库,穆老太太虽然偶尔会有偏颇,但到底是自己大儿子一脉的衣钵,怎么会藏私了去,有生之年,倒是不怕被婶婶再揽了去,至于住在这儿,也是应该,毕竟自己和安允年纪尚小。
安容便和安允请了安,告了退去。
穆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周氏见大小姐和大少爷出了去,才略微松口气对穆老太太说道:“这大小姐果然继承了她母亲的衣钵,不是一个能受欺负的。”穆老太太笑笑,似乎有些疲倦,对周氏说道:“老二家的做事有点过头了,回头嘱咐几句,我老太太还在呢。”说着便让周氏伺候着到里间去睡了。
出了穆老太太屋子的春宝顿时眼眉稍上喜色,原来小姐叫自己誊抄整理财务是为这事,无论怎么做,还是这种方法最不得人闲话,还保险的紧,春宝心中萌动,不禁又想起刘氏来,心中又略微有些安慰,看来夫人是极其放心自家小姐的,才能这么放心地去了。而安容此时心中却在暗暗计较如何能够充分利用现如今还在手里的动产,也该开始为自己和弟弟好好谋算一下了,赚钱,培养可信任的奴仆,暗卫,最要紧的是让弟弟结交几个良友,好好成长,将来无论为文,为武,都能有能力自力更生才是。
几人正在穆府中闲逛,却见穆管家正急匆匆地往穆老太太房中去,遇到安容几个,忙下见礼,安容很少见到这穆管家如此又喜又急的,便问道:“穆老叔,这急匆匆的是为何般事啊?”穆管家喜形于色,“大小姐不知道,这厉北王府刚过来下了帖子,原是当今圣上赐婚,招了小世子也就是小将军为六公主紫韵公主的驸马呢,这到了月中就要大婚,这等喜事,小的不敢耽误。”安容点点头,眼眉又是一转:“这消息倒是传的快,估计二叔三叔等一下从朝上回来也要说起,二嫂嫂更是要到雷府去贺喜,帮忙,家中肯定有些忙乱。奶奶刚刚才睡下,穆老叔还是先遣派了人先去告诉二嫂子才是。”穆管家听着,也有些理,心中便觉自家小姐聪颖,也就几处分派人手,各自忙去了。而安容则招呼安允和春宝回到了自己院子,吩咐下人道:“等一下,要是二奶奶那边要是来借人,喊谁谁就去,不必回我了。”
不久,府中果然忙碌起来,因着穆常氏是现今厉北王妃在丹州唯一的娘家人,便找过去帮忙了,因着穆二叔穆青阳升了礼部掌部,这等喜事当然也有他监看,虽然诸多事宜都由礼部完成,但细节上的一些事,总还是让穆家二房两位主人家忙乱了好一番,到了最后,家里的事儿都让穆老太太和穆家三奶闹照看,而这穆家的大孩子倒是又都由穆安容带着了。穆安容此番可是费了些心神,家宅安和,才能更好发展外边,于是,穆安容用了各种法子把穆家二房那几个孩子收的妥妥帖帖的,小孩心性最容易塑造,好在最近一段时间,穆常氏都在忙着照顾自己的小儿子,几个大孩子没有多大心神去教导,安容几番收买,一下便让几个孩子和自己亲近了很多,安心自上次在王府受了惊吓,变得有些木讷,感受到大姐姐对自己的好,便有些依赖,而安月虽然聪颖,但早知道安容的厉害,又见穆常氏对自己的忽视,便也不敢对安容有什么成见,更何况,现如今安容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大小姐,还是巴结要紧,安诚更不上说,男孩子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元清四年四月十五日,黄道吉日,公主下嫁,雷少将军大婚,当日之排场之大,盛况之繁荣,真是难以道尽,传说中,公主和雷少将军二人,女的如仙女下凡,男的英俊潇洒,乃是金童玉女之绝配,过了好多年,已经是厉北王的雷少卿续娶安宁郡主之时,还是有好多人想起这日的盛况。
安容这日也与许多宾客一起目睹了雷少卿和李紫韵的拜堂之礼,安容人小,本是没这个资格的,然自家弟弟头上挂着未来侯爷的头衔,便有了作末席的资格。喜堂一片火红,刺得安容眼中也是一片红,大堂之上坐着皇上和皇后二人,这是安容第二次见到二人,皇上年约二十五,长得干净周正不失威严,皇后虽不是绝色,但皮肤白皙,面庞清秀中夹杂着一种雍容姿态,配着今日装扮,的确可说母仪天下。安容的眼睛稍稍转到今日的男主角雷尔卿身上,雷尔卿穿了大红喜衣,面庞上少了些安容常看到那些冷气,却有少有的温柔气息,不知为何,安容常觉得雷尔卿的目光有时候似乎会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再看雷尔卿,安容心中又有些失落,从未见的雷尔卿有如此温和面庞对自己,不过,还是觉得雷尔卿蓝衣好看。眼神再转,却又看到新娘身上,新娘披着绣着芙蓉和喜凤的嫁衣,身姿玲珑,虽然盖着盖头,然,那走姿站姿都有一种大家风范,安容仔细瞧了瞧新娘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顿觉得有些无奈,自己终究只是个完全没发育的“十岁”孩童啊。看着公主和雷尔卿在一声“送入洞房中”离开,安容眼前便有些恍惚,不知今世是否可以有场良缘平淡一生。
带着新娘入房,雷尔卿便拱礼对李紫韵说道:“请公主在这休息片刻,为夫还要去前厅招呼。”听着李紫韵轻柔地一句:“表哥尽管去吧。”这才出了新房,走在王府的石子路上,四周无人,雷尔卿的脸上又有了些冷气,心中晃过大堂之上,穆安容那探究的目光,有些不舒服,自己与李紫韵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不过自己心中终究是把她当妹妹看的,虽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做不了什么主,他当然会对李紫韵好,但总觉得缺了什么,而这种东西在遇到迷一般的穆安容时会更加浓厚,雷尔卿暗嘲了自己一下,便又露出笑脸,前厅还有一大群人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