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秋高气爽
福余起了个大早，舞了一套剑法，她的功夫已经学杂了，戚师给她淘回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书，她一概不拒照单全收，全都练了一遍
“姑娘，姑娘”书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早晨宫门口有个人吵着要见你，正是早朝的时候，各位大人纷纷进宫，宫门侍卫就把他拿下了，后来宋都尉巡视时得知这件事，以为有什么大事，就通知了于总管——”
她啰里啰嗦，福余不耐烦，“说重点！”
“是”书妍条件反射，“于总管让姑娘去前厅”
话音一落，福余扔了剑急忙向前厅走去，心里暗暗思索，会是谁呢？
一见跪在地上那人，福余就愣在那了，
“小七！”
“老大”小七听到脚步声，一头扑到她脚边，委屈道，“老大，老大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你先起来。”福余皱眉，他怎么跑这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七闻言一窒，目光闪烁，福余一见暗叫不好，小七等人一直看顾着侍梦，这会这么急，一定是——
心脏微的一缩，脑中的弦绷得死紧，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也顾不得于总管一直站在旁边斜着眼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可是侍梦出了什么事？”
话音一落，小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双手一松，脑中的弦崩断，好半晌才缓过那股闷疼，低头瞅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七，心里一阵烦闷，勉强忍住爆裂的怒气，压低语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别哭，别哭，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告诉我！”
小七家里几辈都是读书人，略有薄产，为人机警心细，不然也不会被派负责侍梦的安全，自责只是一会，马上反应过来找人要紧，便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侍梦的失踪与四殿下有关？”福余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于总管一眼
于总管面无表情，仿佛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七也不敢确定，姑娘从成峰谷归来，四殿下就为侍梦脱了贱籍，那之后侍梦一直在绿绾教授歌舞，很少出来，最后一次见她是五月初六那天”
“五月初六？”福余沉吟，不正是去南山那天，“那怎么会和殿下有关，光凭猜测可是不行。”
“那天傍晚，殿下来人带走了侍梦，我们也不好上前询问，只好偷偷——”
“你怎么知道是殿下的人？”福余打断他的话
“小黑子说，听到他们商量事情时提到殿下两字，还有——”他还想接着说，却见福余紧皱双眉，神情不悦，一时不知怎么办，就愣在那
殿下？叫殿下的人多了，二殿下三殿下五殿下都是殿下，就凭这些也敢当着于总管的面说是与庄牧有关？这小七怎么做事的，越来越不靠谱
“后来他们上了一辆南去的马车，不过马车行驶了一会又转回了绿绾，小黑子去问，说是侍梦姑姑已经回来了，接下来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着人去问，都说侍梦姑姑在呢，直到前几天，我觉得蹊跷，乔装去绿绾，才知道人不见了”小七一口气说完，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福余
前几天？从五月到八月三个多月，他才觉出了蹊跷？福余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平静地看着他道，“你先回去。”
“可是——”
“回去！”
福余死死地盯着他，小七在她的注视下勉强坚持十秒，就低下了头，低低叫了声老大，就出去了
福余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沉思，明个是中秋，照例庄牧这几天应该休沐，她瞟了眼敛首沉目仿佛木像的于总管，问道，“殿下去哪了？”
“姑娘不会真的认为此事与殿下有关吧？”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福余不悦道，“于总管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以为我是那只凭一面之词就乱下断言之人吗？”
“不是最好，奴才只是担心姑娘心急而乱”
淡淡一声却仿佛砸在她心上，福余一惊，她果然心乱了，怎么能不查清楚就找庄牧对质？怎么能因着小七一面之词就慌乱至此？而且若是侍梦真的失踪，宫掌柜也会想方设法告知她
“谢公公提点！”若不是他的提醒，她恐怕会不辨真假，就相信了小七所说
“不敢当”他淡淡来了一句，“明天大殿下回朝，殿下这几天一直忙着这事可能倒不出功夫，若是姑娘有需要，可以去找宋都尉”
“谢谢”她这是真心道谢，向于总管微微点头，就直奔宫外，也来不及多想，直接来到小六的住处
小六正在堂院用早饭，突觉一阵微风，似有所感，抬头却见是福余，不禁一怔，之后狂喜，“老大”
“侍梦去哪了？”一见面她就急切问道
“侍梦？”小六不解，“侍梦姑姑回老家了！老大不知道吗？”见福余脸上的急切不似假装，他狐疑起来，“老大，出什么事了？”
“回老家？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老大从成峰谷归来，四殿下就为侍梦姑姑脱了贱籍，那之后，姑姑就收拾行礼回老家了，对了，姑姑还给老大留了封信，我让小七给你送过去——”说到这，他突然顿住，难道是小七——
福余现在是云里雾里，急切想知道一切，拉着他坐下，“你现在从头到尾仔细说给我听，小七的事一会再说”
经过小六的一番叙说，她才知道，原来侍梦已经知道她现在是四殿下的师妹，可是有个在绿绾的亲人着实不雅，为了不拖累她，侍梦决定回老家，走之前给她留了一封信，让小七交给她，之后还带回了她的意思，找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护送
天气异常的好，朵朵白云跟棉花糖似的，福余突然想起了初见那时，一个虎头虎脑的漂亮小男孩，“我叫张东喜，东边来的大喜”
两人对坐不语，“我要找他问问清楚！”小六突然站了起来，他已经从福余口中知道了一切，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样胆小爱笑的小七会背叛他们
“算了！“福余一把抓住他，仰着脸冲他傻傻而无谓的一笑，“算了，就当从未认识过这个人吧！”背景是湛蓝湛蓝的天，可她的笑却比那高远的天空更让他觉得遥远
他突如其来的恐慌起来，跪在福余脚边，仰脸看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求无助，“宝宝，宝宝，以后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舍弃我，我宁愿你打我骂我甚至亲手杀我，也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福余一点也不理解他的恐慌，探头看他，“你怎么？你又没做错事，背叛的是小七，我放他一马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
他不说话，只是胡乱地摇头，她不懂，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他要的是她的不舍弃，他是家中的庶子，自小不受父亲和嫡母待见，一个少爷却不如家里得势的奴才，谁都能欺凌，直到遇到福余，那个精致至极的女娃给他的是他从未触碰过的温暖
他们这些人里面，他和小七最亲近，他毫不怀疑小七对老大的忠诚，所以发生这样的事，他才这样愤怒不解，可是更多却是疑惑，他想要弄清楚真相，也许小七有苦衷呢，可是——
可是老大却不要他了，甚至连一面都不想见他
小六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当年他和小七一起认识老大，她对他们有多好，他再清楚不过，可如今只因着一件错事，就这样云淡风轻
她有多重情，他知道
他更知道，她有多狠心洒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