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雪卉新熬的燕窝粥,你快尝尝吧。”妙梦端着粥一脸笑容的走进来,放在桌上前,还不忘凑上去闻了闻“嗯,怪不得小姐总是夸雪卉,她的手艺可真是的好,燕窝粥香极了。”
妙梦像是报春的鸟儿,一进来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可沐兆儿却从头至尾连吭声都没吭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似乎是一直在睡着的样子。
妙梦看了眼沐兆儿的样子,眼中一抹担忧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展出一副笑容,走到沐兆儿身边,不经意的看了眼她腿上的伤口,略带惊讶的说道“小姐的伤好的真快,快看,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呢。”
“将近两个月,也叫快吗?”沐兆儿依然闭着眼,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到沐兆儿的话,妙梦实在装不下去了,轻叹一声,凑到沐兆儿面前,小声的劝道“从未朝把药送到央国,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小姐不要多想了。”
沐兆儿缓缓睁开眼,看了妙梦半天,也只是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那晚她偶然被瓷片扎伤,她也不知道沐毅竟然在她身上下了十几年的毒。
不论他们是不是亲生父女,但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沐兆儿实在想不到,沐毅对她真的连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有。
不仅拖了一个月才派人把药送来,而且这药也只能解一时的疼痛,根本不是解沐兆儿身体里毒的解药。
妙梦明白沐兆儿的心思,十几年一直当父亲一般敬重的人,却暗暗给她一刀,这一刀怕是伤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永远都有一刀疤了。
“小姐,事情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这样呢,老爷不是派人送药来了吗,如果老爷真的想要小姐的命,就不会给小姐药了。”
他当然不会要我的命。”沐兆儿说出这话,不经意间多了几分苦楚“他是要用这药来控制我,你真以为送东西从未朝到央国不容易,所以才拖了一个月?义父的本事你我又不是知道,你难道真的相信?”
妙梦抿了抿唇,她当然是不相信的,往日沐毅送来的消息,不到一个星期就能送到,怎么可能救命的东西反而时间更长。
“他这是在惩罚我。”沐兆儿说着慢慢坐起身,虽然腿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但毕竟在关节的位置,动起来依然不太方便“来了这么多日子,他交代的事情完全没有进展,他这是在惩罚我办事不利。”
可沐兆儿的作用的依然很重要,所以沐毅虽然气恼,却还是给了她药,想到这,沐兆儿不知道是不是该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感到万幸。
“小姐,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妙梦握着沐兆儿的手,欲言又止。
沐兆儿的伤好了,但她身体里的毒却没有解,而且这种毒及其罕见,就连太医摸了这么长时间的脉都没有发觉,更何况被瞒了十几年的他们。
所以,在没有找到解药,或者说在没有查出这是什么毒之前,他们是绝对不能和沐毅反目的。
沐兆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冲着妙梦挤出了一抹笑容,只是苍白的脸色配上那勉强的笑容人,让人只觉得更加心疼。
“妙梦,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那燕窝粥我一会就喝,你先下去吧。”
平时沐兆儿也喜安静,但总是有妙梦在一边陪着,可自从受了伤之后,沐兆儿总是喜欢一个人单独待着。
妙梦真的怕沐兆儿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可心里担心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最后也只得离开。
等到妙梦离开,沐兆儿才慢慢的从床上挪动身子下床,她腿上的伤还是有些疼的,如果动作过大更有可能会让刚刚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到时……
那晚钻心的疼痛,和不愈合的伤口,让沐兆儿仍然心有余悸,动作微微顿了顿,但心里那股子倔强,和对沐毅的恼恨,让她又反抗似的从床上走了下来。
扶着身边所有可以搀扶的东西走到桌子边时,沐兆儿已经气喘吁吁了,探向额头,竟有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大口喘着气,累的如此,就算面前的燕窝粥再怎么美味,沐兆儿都已经没有胃口了。
沐兆儿坐在桌边,顺着望出去,春天的不仅天气怡人,就连夜晚的月亮都是如此皎洁,明亮。月光散在地面,给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院子,地面,凉亭,还有……
放眼望去,一株株即将凋零的盆景吸引了沐兆儿的目光。
那是司马墨轩曾经命人特别放到她原理的那些盆栽,看到它们便又想起了那个夜晚,这些天来她总是自己单独待着,但她从没有去想过那个晚上,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她没有听真切,或者说她不敢去听。
像是有什么魔力,沐兆儿竟是站起身,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到了院子里,仔细去瞧那几株残败的桃花。
盆景里的花都已经开始掉落,甚至又几盆只剩下枯树枝了,往日的美色早已消失不再,可沐兆儿却好像还是很陶醉的样子。
看着看着,嘴角竟是渐渐弯起了一丝的弧度,似是喜悦,又似是惋惜。
深深吸气,似是还能闻到那日清晨满园的花香,只是可怜了这片春色,她也只是匆匆瞧了一个早上,之后竟然再也没有机会看它们了,没想到再见,花瓣都开始凋零了。
“才几日功夫,物非往昔啊。”
“物非,那人呢?是不是还如往昔?”
沐兆儿早已派妙梦遣走了下人,院子里突然冒出的声音让沐兆儿一惊,况且这个声音……竟是如此熟悉?
不知是腿上的伤让她不方便,还是心理那份心跳,让她的动作慌乱,总之,简简单单一个转身的姿势,竟让沐兆儿觉得恍如隔世。
“兆儿!我回来了。”
说话的人离得很远,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但那声音中的颤抖足以听出他此时是多么的欣喜,激动。
眼中的泪不受控制的充盈了双眼,沐兆儿努力吸着气不让它们落下来,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但那份难以置信,仍让她不住的摇着头。
“兆儿,易风以玉坠为证,一年后我的质子期满,定会回到鲜兹,备下厚礼迎娶你过门,从此,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熟悉的话语伴着春风一点点传入沐兆儿耳中,传入她的心里,传入她的四肢百骸,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
“易风,是你吗?你回来了,是吗?”
沐兆儿哽咽着,轻轻的声音似是怕打破一个梦。
近乡情怯,易风站在暗处看着沐兆儿,但当听到她的哭声时,步子便不受控制的买了出去,站在月光下,让沐兆儿看得清楚,也让他把沐兆儿看得清楚。
“兆儿!”
只是这一眼看去,易风心里不免一惊,脸色苍白如雪,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痛苦,几缕落下的发丝更让她看上去憔悴而又狼狈。
“怎么会是这样?你不是皇子妃吗?央国二皇子对你不好?”
易风大步迈过去,抓着沐兆儿的肩膀便上下打量,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怜惜。
“嘶。”易风的动作太大,让沐兆儿的伤口微微有些疼痛,按住他的手,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沐兆儿的问话,易风的脸上展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笑容,凑到她面前,轻声的说道“一年了,兆儿这一年已经过去了。”
“这么快?”
“怎么?兆儿你不高兴吗?”
易风并没有看到沐兆儿如自己预想中一般的喜悦,或者说沐兆儿的冷静完全超出了易风的预料。
“兆儿,我从未朝出来,我遣了人会鲜兹,我则马不停蹄的就来了这里。”
一年了?如她得到和亲的消息,到准备,到如今,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吗?
沐兆儿愣愣的看了看面前的易风,一年的时间过得如此快,可他却变了好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眼眸中多了几分威严,只有那抹干净的笑容依然如一年前她离开时一样。
只是……沐兆儿看着那笑,自己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质子期满,这是沐兆儿和易风盼了多长时间的事情啊,记得那时的他们几乎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天,只是为什么现在终于等到了,高兴的却只有易风一人呢?
“兆儿,你到底怎么了?”其实易风从看到沐兆儿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心中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心慌“那个二皇子打你了?为什么你会受伤?”
“没……我没事。”
沐兆儿侧过头,轻轻推开易风,但手刚刚一动,又被他狠狠的握住,易风稍稍用力,便把她揽入了怀里。
“兆儿,不要怕,现在我自由了,我可以带你离开了。”
听到这话,沐兆儿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本能将易风推开,动作过大又扯伤了膝盖上的伤口,但她现在依然顾不了这么多了。
沐兆儿看着易风慢慢的摇了摇头,她终于终于明白了,从一见时就有的那种不安到底是为什么。
“易风,不一样了,物非,人亦非,一切都不是往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