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你刚刚的说法,基本上我可以判定柳夫人怀有三个月以上的身孕.....”徐审神色坦然,甚至有些兴奋,孤单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跟他讨论术业上的事情,“而且,我在死者的致命伤口上发现插入了一根木刺。是松木的木刺……这就是为何我要回到案发现场的原因。”
松木的木刺?莫影心陷入了深思,松木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木材,用途甚为广泛。小到家具用品,大到地板房门都可以松木为料,“那你刚刚在案发现在有什么发现?”
徐审苦笑,“我发现金府很喜欢用松木来做装饰原料,家具,床,甚至是木地板都是松木的。”
现场的家具上很多地方都溅有血迹,而且地板上那一大泼的血……这样庞大的取证工作可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依照现在的刑侦鉴证水平,应该是无法鉴别出各个地方血迹的区别。莫影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又不肯死心,沉声道:“那我们再去现场看看。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徐审配合地点点头,他不禁有些期待,也许这个女孩会给他带来惊喜。
莫影心带着一丝祈祷,转身进了案发现场。凌乱的血迹已经干涸,所有的摆设同案发当日一样,无任何移动。莫影心环视了一周,然后开始在各个角落检索,不放过任何的细节之处。徐审也深吸一口气,学着莫影心的方式从另外一边再次仔细检查。沿着墙角,一步一顿,直至房中的矮几位置。矮几上摆着一套茶具和一个果盆,果盆里放着满满的苹果,几天时间下来,苹果的颜色变得有些晦暗。徐审顺着矮几的位置一路向下看去,忽然在墙角看到一点可疑之处。
他蹲下/身,仔细地审视那一处的地板,总觉得墙角位置有两块若有似无的正方形印记。由于屋内的光线较暗,他起身找了火烛点亮,端着蜡烛回到原位。莫影心见他有所发现,也跟着走了过来,借着蜡烛的光亮,她看到地板上有两块浅浅的印记,不仔细看很可能会忽略。应该是有个物件长期放置于此,因为这两块印记的颜色要比旁边地板的颜色浅。
是什么东西呢?莫影心托着腮,目测着印记的大小,想象着物件的形状。徐审也开始默默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矮几上。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莫影心幸喜地眯了眯眼,“我想这个矮几原本应该是摆在靠墙的位置!是谁移动了矮几?!”
徐审仔细地回想一遍当日在现场看到的景象,最后肯定道:“我们到的时候这个矮几就是摆在这个位置。不如移回到原位看看,兴许会有什么发现。”
莫影心点点头,马上走到矮几的另外一端,两人合力将矮几端了起来,移到墙角的位置。
一条半寸宽的地板缝隙随着矮几的搬移慢慢显现出来。要说松木这种木材有什么缺点,就是木质相较其他硬质木材而言会比较软,容易开裂。两人一起不约而同地蹲下来,徐审取过烛台,细细观察。
地板缝被血水浸泡过之后,四周细细的木纹都越发清晰起来。他伸手摸了摸木缝,嘶~一根木刺扎到了他的手指上。
“小心点!”莫影心看他倏地收回手,忙探了过去,忽然发现两人捱得很近,于是赶忙收回了脖子,讪讪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徐审皱了眉,盯着脚下的地板缝看了半晌,“这缝隙似乎是新造成的,你看,缝隙边上都是木刺。”
莫影心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海。“徐仵作,你有没有带凶器?”
“没有,不过我可以马上回去拿。”
莫影心有些为难地看看了外面的天色,她好像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看徐审的神色,他们应该想到了一处,莫影心索性长话短说,“不瞒你说,我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她讪笑了一下,“所以,我得尽早赶回去。”
徐审反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本来就是一个冰冷的人,每天跟尸体打交道,对于人情世故反而没不会那么在意。如今他只恨不得马上回去取凶刀来比对,眼见着案件将会有转机,一种很长时间没有过的沸腾热血正在他的心中翻腾。
莫影心接着道:“我大胆假设一下,加上死者致命伤口上木刺,基本上可以断定死者的遇害地点是在此处。根据缝隙的尺寸以及周边木刺,我猜测凶刀的刀柄插在了木缝中,死者不慎倒地,或者有其他人为因素,穿刺过肾脏失血过多而死。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真凶伪造了现场,处心积虑掩盖事实的真相!”莫影心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这会是痴傻了十几年的金林做的么?”
徐审一听这话,不由地沉入到思绪之中。莫影心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很是欣慰,索性将昨天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其实,你一定奇怪我怎么会猜出柳夫人怀有身孕。”见徐审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偷听到的。”
“偷听?!”
“是的,我昨天在街上偶然看到金府的岑琴师同一位友人相约,于是偷偷跟着去了。岑先生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还问他的友人有没有孩子……于是我就联想到柳夫人跟岑先生可能关系非同一般。”莫影心倒是坦荡荡,将这些离经叛道的事儿统统倒出,完全没觉得这些话由她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说出来是有多么别扭。
“那你知道他是跟什么人相约?”
莫影心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我只知道那男子的名字中有一个‘卓’字,而且他风姿卓绝,应该非一般人。‘
徐审却垂下眼,抬手摸了摸鼻头道:“你说的可是夜卓卓?”
“夜卓卓?”好娘的一个名字......莫影心不禁心生好奇,为何说起这个人,徐审会尴尬?难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到人的话我应该会不会认错。”
“另外,在案发的第二天,我曾经去找过岑先生想要了解一些情况。我觉得,他在说谎!”
“你怎么看出他在说谎?”徐审如今的反应似乎求知多于质疑。
“如果你经常观察别人的表情就不难发现,真表情是无意识的面部动作,也就是脸上的表情未经思索或刻意做作。那么相对而言,假表情则是有意识地控制面部动作,以阻止真实情绪泄露。当我跟他说金府出了命案,他第一反应是恐惧,然后才是很明显的惊讶。如果这件事情他真的事先不知情,为什么要害怕呢?”
如果说在此之前徐审还对莫影心只是有好奇之心,那现在应该算是有些佩服。她说出的这番话,不可能仅仅是这几年来对于人事物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就能由此心得。
莫影心见徐审沉默不语,心想他应该是在分析案情,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轻轻招呼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咳咳,你知道怎么找我。”
说着她无奈地走到狗洞的位置,沿着来时的路又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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