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无心去听,也知道,青冥王那个是如何醒来,短短15日,势如破竹毁了所有的城市,离国败仗议和,送去的是国主沧海之境第一美人-夕云公主下嫁。
我听着小环的描述,心里再无波澜,他终于回复原来的轨道,有着太阳的光辉,必定要月亮之光才得以相配,而我,不过是他偏离轨道时,遇上的一颗流星,一闪而过,不再相见。
只是那日期实在是太恰好,那日正是我归去之日,中州洞开的通道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就是郦城的城墙,那城门旁,有着谁都看不见的白光,那是我的归期之门。
他的迎亲不知为何,竟然选择经过郦城们前,我打听到这个之后,决定见他最后一次,尽管他不认识我,不,他认识我,只是不喜欢我了,再也不喜欢了。
作为青冥王,他喜欢的是那天下间绝艳无双的美人儿—夕云,恭喜你,终于如愿得偿。
我站在路口执着红绸相送,那是沧海国的礼仪,看着这红妆十里,这漫无天日的红,深深地刺到我的心里去,我跪下,递上我的红绸,说:“愿王上公主百年好合,生活美满。”
他从马上看了我一眼,示意礼官收下,礼貌地道谢,便策马从我身边经过,我们终于变成路人,陌路人。这个不是我一直想要促成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眶还是痒痒的。他策马经过的地方,都有沧海国人递上红绸相送,寓意百年好合。
那天,他红衣,郎官衣冠,头上的蛾冠被被带上上好的红戒子,远处,新娘的红轿子正在过来,一切是那么相配,看着那一场无以伦比的奢华婚礼,英雄、美人天下,我被衬托成一个小丑,凑热闹的小丑。
从前还是御医的时候,他就高昂着说:“必要天下无双的女子才可做我的后,所以孤必要娶了夕云公主。”
罢了,这一切,我本来就是个过客,不是么?
我转身离去,心情低落回了郦城,时间就快要到了,那个城门右边的城墙才是归去的通道。郦城已经被我安排好了,我拒绝有人相送。我直接走过去,白光裹着我,“再见,阿冥!”我口里喃喃着,伸手一推,便走了进去,没有听见身后的轰动。
没想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了回去,回头,却看见青冥王,一身新郎官的衣服,红得很刺眼,刺到我的心里去。犹记得当你,当年也是这般模样,执着红绸,我们一起拜天地,到了现今你又是这样一身红,可是执着红绸的那一边,再也不是我,以后都不是我了,永远都不会是我,会是这时间千千万万个女子,都不会是我这个中州来的医师了。
归期之门的力量,就算是有着上古神力的青冥,也是不可能承受得了的,很快我就看见他拉着我的手,在一团白光里,泛起了红光。他的眼神还是那样高深莫测,看不出来的悲喜,就算今日是他愿望达成之日,是他的大喜之日,依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这就是王上了吧,在那个高高的王位上,势必要与他人拉开距离,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吧。
短短的一瞬间,脑海里就晃过了那么多的悲喜起伏,他的嘴角慢慢伸出血丝的时候,那个清晰的白光里,我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神色复杂,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不想说。我甚至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这个在我心里一直很明确地分定为阿冥和青冥的两个人,在他拉住我不让我离开的时候,我有过那么一点的欣喜,很快就被理智压倒。
所以我用尽自己的力量来挣脱,白光恰好打在他身上了,他不自觉地一松,我终于可以脱开他的手。
“我回去了,阿冥,你别拉我了。”
青冥王仿佛一愣,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叫出了阿冥的名字,“阿冥?医师,你叫我阿冥?”
“就是阿冥,我叫的就是阿冥,阿冥叫你来阻止我的,我知道。你让他放手吧,也许,我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也是你做的一个梦罢了。”
说完,不再回头地向前走去,我知道,只要到达那个白光的尽头,黄光一起,他就再也不能拉住我了。
“医师,等等,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进来这里?”
我听见他在大喊道,而我没有打算回答,我知道是你,阿冥,记忆被封印之后,还是会有一点东西是在深处抹不掉的,我知道。
你可知道,当年你的离去让我几乎绝望的时候,被母亲硬逼着灌下了有名的忘川水,中州消除记忆的一个无所不及的一种黄泉水,是中州赫赫有名的奈何桥上,能够使人忘掉三生记忆的忘川水,尤其是能忘情。母亲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换来一杯,我在浑浑噩噩中争扎,记忆被褪去的时候,痛得我发狂。可是,三个月后,我还是慢慢记起了你啊,忘不掉啊,该怎么办?我只有来找你,结果,是那么的残忍,我还要残忍地把你的记忆给抹杀了,记忆的泡沫场景重新呈现,再度被击碎。
我再也不要了,阿冥。
黄光就在前面,只要再跨上两步,我就可以回去了。
“甘草,你休想走,孤不放手,没有人能走得了,就算是神也不可以。”随着他恶狠狠的声音在身后,我心里的不详开始放大,一片红色的光彭炸在这个结界里,白、黄、红,三色光交织着,真个结界开始抖了起来。
“青冥王,你快点放手,你这样会把中州的通道砸断的。”黄光被他唤出来的红光轰得很远了,我眼看着这条道就要被毁掉了,那样子的话,我岂不是永远不能回家了?
我忍不住大声地喊道,一阵阵绝望袭向了我,那道红光碎开了,碎布落在我的旁边,那是他今日的新郎官的红衣,被他施上上古的法术,要对抗这个通道,显然是不够的。
黄光虽然被击得黯淡了些,但还是缓缓地飘到我的身旁。
“就算孤把这条道给毁了,那也没什么,医师,没有孤的命令,你绝对不能回去。”
我看着他眼里的戾气,“你这又何苦呢,青冥,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留下,你这样耗尽上古神力,有何用,只要我不愿意,普天下就没有人能够逼迫我的。”
“呵呵,”他站起来,突然笑着,笑容是一种自信,那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孤要人留下,从来不需要理由的,医师,你忘记了吗?”
“你……”我被他突然一扯,才明白他拼命和我说话的原因,他用力把我从前方扔到他的背后,黄光袭来,他轻蔑一笑,十个手指便冲出十道的血红色的光,以更重大的速度反击回去,那是他的血。
我突然明白了,拼命跑到他的面前,“你疯了,没有经过龙神的同意,就用血裂之术,你不知道,有多大的力量,就会有多大的反噬的,青冥。”
“孤没有疯,无论代价有多大,孤势必要把你留下来,从来没有任何原因,医师。”
他凑近到我的耳边,恶狠狠地说,语气的阴凉,“想知道为什么吗?很快你就知道了,医师。”
黄光褪去,我知道回去无望,一个颤抖就跌倒地上,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脸色虽然苍白,反噬之力开始在他的体内乱窜,却依然可以一手把我拥到怀里,那样的用力,我能感觉到自己骨头碰到骨头的声音,他低下头,脸几乎要贴我的脸上,他笑了,笑得我心里一阵寒意,然后他侧过脸,我耳朵一痛,被他咬住了耳垂,然后我就听见他用着从来没有过的声音,像是在诅咒:“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了吗?“
他没有用“孤“而是“我”,难道他没有忘记?
“医师,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怎么能走呢?”
我还没有被这句话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抱着我跳出了城墙那个结界。他看起来心情极好,拉着我跳上了那匹好马,还没拉着缰绳,就马上夺过旁边人的鞭子,
“孤要让你亲眼看到孤的大喜,医师,你不能走。”
他大声地喊道,我被夹在其中,觉得阴暗会在未来一点点地侵蚀着我。马跑得很快,青冥王一手搂着我的腰,不让我有逃脱的可能,“医师,孤带你去看这天下无双的没人儿啊。”
感觉就是去看他养的一个宠物那般自然。
“我不去。”先是很小声,在后来我就在也忍不住渐渐大声以来,“我不去,我不要去。”见他没有理会,心里的悲哀一点点被放大,反身抱着他说:“我不去,我要回去啊,阿冥。”
他一拉缰绳,那马就突然停了下来,“你必须去。”说完,他一拍马,黑马又欢快地跑了起来。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就是要回去,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为什么偏偏要那么残忍,你为什么?你是在报复我吗?阿冥,你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你一定要把我折磨到死才方休吧?你这个恶魔,混蛋。”
我把我能知道的词语都从脑海中抽出来骂他,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
“你知道,你害死我了,我这次不回,下次就不能回了,你这个混蛋,你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夺走,就连我回家也不让,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
“那你就一直陪着孤。”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一扯缰绳,马的速度又开始快起来,整个迎亲队伍跟着他的息怒停停走走,终于还是到了沧海城,他们的大婚就在这里。
至于离国公主,他们早就把她跟着接过来了。
我趁着他不注意,从飞奔的马背上跳了下来,抢了旁边的金甲卫一把剑。
我抽出剑,向他狠狠地砍去,我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可是我那一刻,只想要这样做。我以为自己内心是一坛酿着的苦水,以为自己的委屈无人能知,以为自己总是正确的。所以我像个疯子一样,喊着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恨你,我恨你,为什么连我最后一点希望都要夺走,要知道,第二年我很有可能找不到这个通道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我哭喊着,被他轻易地击落手中的剑,被他轻易地制住,他定住我的身形,甚至连眼皮也施展着定术,闭不上。
“今日孤大喜,不跟你计较。”他只是说了这一句,“你好好看着孤今日的大喜,也是拜你所赐。”
他话里的恨意,让我在那么一刹那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你怎么可以恨我?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