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走着,看见草药,忍不住便采了些,找了些竹子自己编成一个药娄,这个一度成为狐狸的窝。初时,狐狸总不肯睡在里面,等到我在不知名的集市买来一些柔软的布料垫在里面,再用小木块把药娄隔开两边,一边是狐狸睡觉的地方,另一面便是放草药的地方。药娄的盖子也被我改成用布料做的,我的手工是不好的,直到路过一个农夫家,治好她家卧病了一年的父亲,那女孩无以为报,竟用一晚的时间帮我药娄做好一个布袋,上面还用针线帮我绣了些常见的草药上去,因我始终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是个医师大夫,她便绣了个“师大夫”上去。我那个简陋的药娄被她做好的布袋套上去的时候,顿时变得好看许多。而平日里扭扭捏捏不肯进入药娄的狐狸看见就马上跳了进去,还露个头和我眨眨眼,我此时才明白它平日不肯进入这个药娄的原因,原是嫌弃它丑。我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小狐狸,等到告别了人家,才把它领出来狠狠地抽了一顿。
我一直向西走,因为感觉这个方向应该就是我需要回去中州所要用到的一个通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在哪里。
直到我走进一个繁华的城市,看着城门上那两个字-“郦城”,我才知道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丰国和沧海国交界的地方。郦城查得很严实,大概是因为战事将近的缘故吧了。我看着拿着各种蔬菜和草药的农人排着队,依次被郦城的官兵检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入城证明,我就知道我是进不去了。
我啃着最后一个馒头,心里打算着要怎么才能混进城去。因为根据感觉,这里应该是回去中州的通道了,只是不知道会在城里的哪个地方罢了。
“师大夫,是你啊,你准备进城吗?”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几日前帮他解过蛇毒的一个中年男子,我点了头,没再理会。
“是不是没有证明啊?”他又凑过来说,满脸的谄媚。可见平日已是习惯,我就是不喜他这一点。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个人的生活方式而已,但是我心里还是不能接受这一类靠奉承的人。
我又点一下头,心知这种人绝不做无用的功夫,起身便走。没想到那个人竟是追上来,喊着:“师大夫,等等,你想不想进城啊,小人有办法啊。”
见我停下来,他露出一个预料中的笑容,我虽不喜,但也无法不停下来,因为我真的很需要进城。
“师大夫有所不知,现在大将军的最宠爱的夫人染了恶疾,卧床不起。现在城里正在召集天下间最好的医师呢。师大夫医术那么高,定是可以治好夫人的病。”
“你的意思是,医师进城就不用证明,是吗?”我从他的话里提取出这么一个信息。
“可以这样说,不过为了预防沧海国人趁机混入郦城,还需要一个郦城人保荐。”
“哦,那意思是你帮我保荐啦,有什么条件?”我知道他这个人,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条件不敢说,师大夫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不过,这保荐之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搞不好要被砍掉脑袋的……”
“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别废话了。”我打断他的话,实在没心情和这类人再耗下去了。
“师大夫爽快,那小人直接说了,事成之后,那诊金可不可以分我一半啊?”他闪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治好呢?我若是治不好,你的如意算盘岂不是打错了?”
“我相信师大夫一定能治好的,治不好就认命。要发财定是赌一把才行。”他倒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等到我接过那张所谓的召医师的告示,才明白为何他要这样说。
“若有能治好吾妇人者,许与千金。治不好者,连同保荐之人一同杖毙。”我念着告示上的文字,笑着和重华,也就是那个保荐人的名字,说:“你们的将军也真是的,病在人,岂是医师能控制的,如此便要别人性命,可知此人见识短浅啊。”
“师大夫,快别这样说了,让人听见了,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重华一脸惧色地说。
“你放心,在我还没给他夫人看病之前,他是不会杀我的。”我笑着说,不顾那个带我来的那个管家早已变的脸色。
“姑娘倒是很有自信能治好将军夫人的病哦。”一个声音笑着说,我转过头一看,街角那头走过来一个翩翩公子,我看着街道两旁无论男女老少都忍不住盯着他看,有些胆大的女子早就把手里的丝帕扔了过去,所以短短的几步,他怀里已满是各式各样的丝帕。
“自信倒说不上,为医者只有尽力而为罢了。”我回他一句,便不再理会,继续向前走。
“故人相见,姑娘不打声招呼就走,太令子彦伤心了吧。”说着,脸色一哀,他真的拿起手里的一个绣着蝴蝶双飞的丝帕擦起眼泪来,美男伤心,果然又是另外一种风情,难得的是没有女人的娇弱和哀切,自有一种伤怀。
我看着街上的人的目光几乎要把我刺成空洞,我无好气地说:“子彦公子,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哪来故人之说?”
“可知这世上的人虽多,有的人见得再多,也不会成为故人。唯有真正的有缘人,就算只是见过一面,就如相交多年。所谓的一见如故是也。”
他盯着我说,眼神是说不出的真挚,搞得我接下来的狠话也说不出。也许是因为他是我第一个看不清的人,所以我不知应该对他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你又何苦呢,明知道我和你根本就不会是什么一见如故。”我丢下这一句话,便自先走进那个将军府的门口。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身法,一下子便挡在我面前,说:“姑娘何出此言?”我本不想理会他,无奈我怎么闪,都无法错开他,只得开口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们第一次见面还差点被你杀了,你说我会和一个要杀我的人一见如故吗?”
没想到他却是笑了起来,笑得对面的姑娘手里的丝帕都掉到地上了,“原来姑娘介意的是这个?”
“难道不是吗?我想来对要杀我的人不会有什么好感的,闪开!”我皱着眉头说。
此时他笑得更大声了,“我原以为姑娘会与常人不同。”笑完之后,他微侧着头说。
“对待一个曾经威胁过生命的人,我并没有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你可以让路了吗?”我忍着我的怒气,因为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否则早就动手了。奇怪的是,那将军府上的人对他也极是忌惮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他让开路,说:“当然可以,不过我越来愈对姑娘好奇了。”
我走过他让开的路,没有再理会,转身对管家说:“你们夫人在哪里,带我过去。若是迟了有什么差错,可怨不得我。”
心里却为这个难得生了一身好皮囊的男子可惜,可惜这样的好样貌。
“你不必可惜啊,你也会认为不过是皮囊而已。”他像是洞悉我内心的想法似的,我睁大了眼,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