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城在曜国中南部,虽说地方不大,却是各国商队往来的必经之路。小小的一个城镇上接待着不少来往商人。眼下刚开春,城里城外又出现了不少商队来做买卖。镇上店铺林立,不少店子都拿出店中稀罕的的什物,想要趁现在买个好价钱。因此,大街上显得比往时更加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声交织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
人群之中两位并排而走的公子哥儿甚是引人注目。
这两位公子,左边这位面如冠玉,双眉斜鬓。身着金线绣边大红色里衬棉锦袍,脚踏一双黑面双层底翻毛靴子,双手后背边走朝着左右观望。只不过目光如冰,神情倨傲,身后的随从也是神情肃穆,让人不敢多亲近。
再看右边的公子却是正相反,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素色里棉绸面旧衣,脚上也是一双半新不旧的棉布鞋。开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只见他面色潮红,嘴角稍翘,两只眼睛弯的像月牙一般,不时对着身后的小厮说笑着,看见什么小吃也要买上几块同小厮一同尝尝。
两位公子同是年龄不大,面皮白净,并不像多年跑商的商人,倒像是游玩至此的两个少爷。
突然间人群里好一阵骚动,不久一个头发蓬松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冲了出来。他速度极快,距离两位公子也近。正好撞在素衣公子的身上,那公子被人大力一撞,虽是退了几步收住了脚,手上的桂花糕却全数掉在了地上。
乞丐脸上污浊不堪,也看不出个男女,只是身上臭不可闻,惹得红衣公子后退几步,他的随从见状,一步上前拎起乞丐骂道:“哪来的疯乞丐,横冲直撞的,白白的破坏了我家少爷的兴致。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是何人!?”说罢左手一扬就要打下去,吓得乞丐一个弯腰抱头蹲在了地上。
可是等的等了一会这巴掌却许久没落下来,乞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原来是素衣公子拦了下来,只见他笑呵呵的说道:“不碍事,锦鲤你何必打他呢,他撞的是我,我不生他的气。”那随从回头看了看自己主子没什么反应,这才悻悻的收回手去。
“四季。”素衣公子招呼小厮,“拿些银钱给他让他走。”那小厮依主子的话从怀里摸出一两碎银和几十个铜板塞给乞丐,想了想把剩下的几块桂花糕也一并给了他。
乞丐拿了钱连个谢字也没说,站起身急急忙忙的拨开人群跑开了。人们一看没热闹可看自然是四散了开去,各忙各自手里的活计。
这时却见红衣公子摸了摸手上的扳指,脸上道浮起一道笑来:“这城镇也的确多有特色,但是逛久了也没个好瞧的,不如及早回去休息,明日去落霞山时也要精神百倍。裴兄你看如何?”却是像没看见刚才的事情一般。
裴永成看他显然没了逛的兴致,也就不多做强留回道:“那咱们就回庄子里去,前几****已派人来打点过了,今日在此稍作休息,至于去落霞山,王兄放心,这钥匙...”裴永成一拍胸口身形一顿,赶紧把手伸到怀里乱摸一通:“糟了,钥匙怎么不见了?”
这句话让红衣公子也皱了眉,却听得自己的随从慌张的叫起来:“少爷,奴..奴才身上的那一半钥匙也没了!”
以此同时,就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巷子里。刚才撞人的乞丐将头上肮脏不堪的头套取了下来,再将身上的乞丐装脱下朝墙角一丟。拿出手帕子抹了抹脸,对身边的人说到:“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贴身放着一定是值点钱的。”说话声音清脆悦耳,待“他”擦干净了脸,这才知道这扮乞丐的竟是一个“她”。身边的少年身材健硕,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四五岁,虎头虎脑,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眼里有些迟疑:“阿姐。我看那人不是坏人,要不然,咱们...”刚才他就混在人群里,看着要是事情败漏,他就冲出去说乞丐也偷了他的钱,要拿乞丐去见官,往往这个时候,人家为了不与衙门打交道,自会把乞丐交付与他。
那女子已经擦干净脸,可是一身的臭气却不是假装的,听到弟弟这么说,不由得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脑袋:“我说刘泽山啊刘泽山,你这是个什么脑袋,难不成还要把东西还回去,你想想看咱们的银两还够吃几天的,你这身傻力气能挣几个钱,别说养我,就是养活你自己,看你的饭量也是个饿死!”
其实刘泽山同情心也就是沧海里的那么一粒沙,被她姐姐这大浪一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一想自己平时吃的的确有点多,看到姐姐有些生气不禁陪笑道:“阿姐说的是,咱们现在就去当铺,晚上再吃顿好的。”
刘泽水看着自己的弟弟无力的摇了摇头:“你就知道吃,你也不闻闻我身上臭成什么样了,先回客栈洗个澡拿上东西再走也不迟。”说罢便抬脚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刘泽山提交也跟上去,想起刚才的骗局担心道:“阿姐,你刚才差点被那人打了,吓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可惜师傅这一手“摸宝”的绝技没传给我,要不然,我是定不让你去干这事的。”
这关心的话泽水心下听着舒坦,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想打就打的到吗?打了我,他可得吃大亏。”
刘泽山哈哈一笑连声表示赞同。两人嬉笑着一同回了客栈。
这会是早晨,到了泽水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中午都过了,两人也不忙,边聊天边走进了镇子上最大的当铺——万鑫当铺。这万鑫当铺是曜国巨贾何家的产业,全国都有分铺子,虽说进了当铺的东西都是宝当草的卖,但是比起别家当铺,万鑫也算是公道了。
两人进了当铺,泽水把东西往当柜上一放:“开个价吧。”
伙计拿起东西一看,是两块左右分轴的玉,两块玉边角成方形合上一看,正中一个福字,四周雕刻精美,尽显吉祥之意。玉白如雪玉质上乘,最奇特的是,这玉还隐隐泛着白光。伙计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朝两兄妹笑道:“二位请到后堂来,这玉小的没见过,得要掌柜的拿主意。”
兄妹二人点头同意,泽水自身上又拿出一物递给他:“这个也一并卖了。”伙计拿到手里一看,是个小小的金牌。这金牌自然也是早晨摸来的,泽水本来准备待到日后没钱的时候再拿出来当,但是转念一想,三样东西一起卖,说不定能和当铺的掌柜抬抬价钱。
二人被伙计引至后堂坐着,杯里的茶水还没喝完,掌柜的就出来了。可是他手上既没有银子也没拿东西,让泽水心下不安。掌柜的看起来年近六十,一把花白的胡子,但脸上的表情着实奇怪,既不像笑也不严肃,他坐到两人对面客气问道:“两位的东西真实罕见的好玩意,那枚合匙玉乃是一整块荧玉所雕刻,价格不菲,平常人是见不着的。在下好奇想问问两位是如何得到的?”
泽水心叫不好,当铺当东西就是说一个“不问”,就算是偷来抢来也没有人会问东西的来历。这眼下的大掌柜的问话就成了奇怪事,在这问话等着露破绽给他看见,不如赶紧走,想到这里泽水笑了笑道:“大掌柜的见识真是厉害,要说来历,也不是不可说。这玉正是我早上时候施舍了一个乞丐几文钱,他送给我的。我正想问一个乞丐手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跑得也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这东西贵重要是万鑫吃不下...不如请掌柜的把物件还给我,我好去别家当铺。”
掌柜正待说话,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姑娘真是宅心仁厚,这也是福报,不用说这金牌必定也是那乞丐送的。”
泽水回头看向说话之人,不禁一惊,来的四个人不就是上午她偷的那一帮子嘛。说话的人是裴永成,掌柜的向他稍弯了下腰;“少主子。”
泽水心里虽然吃惊,但面子上还是无一丝波澜。再看刘泽山,更是稳如泰山,把桌上的瓜子嗑的嘎嘣响,一句话也不说。两姐弟自两年前起就做起了这档子营生,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抓包,心里再有什么也不会表现到脸上来。
泽水接过话:“自然,我们兄妹就是寻常人家,金牌这种东西也是第一次见...人家要给,我们也不能不收着吧,你说呢,何少主?”
裴永成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笑脸:“那是,这是上天赐给姑娘的福分。还有,在下不姓何,在下姓裴。”
都知道万鑫当铺是何家的,掌柜的明明叫他少主,却是个不姓何的人。奇怪归奇怪,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泽水清了清喉咙:“咳,咳,我不管你姓裴还是姓何,既然看过了东西就出个价钱,姑娘我时间紧的很,不行就把东西还给我,我去别处...”
话还没说完就听的一声怒喝:”你这小贼欺人太甚,东西明明就是你偷的。哪来的什么乞丐!”说话的是满目怒火的锦鲤,只听得泽水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道:“这位大爷,你说东西是我偷的?”
“是!”
泽水瞟了坐在一旁不闻不问的红衣公子一字一句的问道:“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