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三年,转眼以至贞观十七年。
这一场战斗已是维持了五年之久,大唐的国库已是基本消耗殆尽。而前线的战事仍然处于胶着状态。
一批批的士兵退下,一批批的士兵补给上,似永无止尽。
太宗每日站在高楼上眺望着远方。
看着那日升日落,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叹气。
我轻轻的为他披上一件外衣,柔声道:“陛下不必忧愁,三皇子定能凯旋而归。”
太宗笑笑的看了我下,道:“希望如此吧!”
话至此,一太监来报:前线来报,八百里加急。
太宗面露喜色,急忙招之入殿。
我皱了皱眉,今年是十七年了,按照史书来看,会发生三件大事:李佑造反,李恪凯旋而归,太子造反。
我却不知道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我独自回宫,倚靠在窗台前,看着院中时起时落的几只麻雀。心情烦躁不已。
太阳斜落,日昀洒落。清菊匆匆而来,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声。
我的脸一脸沉凝。
我走向书桌,用小楷写了封书信,交予清菊道:“必须亲自送与李恪皇子,不得有失,切记切记。”
清菊狠狠的点了点头。向我跪拜了三下。转身而去。
她的眼中闪过泪水,感动的泪水。
这需要多大的信任,才能将如此机密的事交付与她!
清菊的心中很清楚,我已将她视为心腹了。
此宫中,清菊的心性我最是熟悉,做事很是沉稳,向来老练。
我并不想把此事托付与她,但人命关天,实乃无奈之举。
我看着清菊瘦弱的残影,这一路的艰辛她能走完吗?我心中苦涩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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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出兵的时机不可谓把握的不准。
国力空虚之际,大军之势锐不可当。太宗有的不再是恼怒,而是震惊和悲伤。
他万万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他的儿子竟然会背叛他。
眼看着一日复一日的过去,城池一座复一座的丢失。太宗终于决定御驾亲征,他要当面询问李佑,为什么要这么做?朕哪里对不起他了?
看着太宗老泪纵横,我坚定道:“陛下不必忧扰,只要守得这长安城一年之久,李佑的军队必败无疑。”
太宗狐疑的看了我眼,不置信道:“这是为何?”
这些只是我作为一个历史的后人所学到的。
我不知如何回答,便低头沉默了。
太宗沉默了会,才语气坚定道:“你不愿说,便算了,朕信你,朕给你一个承诺,定会坚守长安城一年以上!”
说完他看着天际飞过的大雁,叹了口气!
太宗的诺言并未履行。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李佑的军队还未看到长安,便遇到了凯旋而归的李恪之师。
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支是浴血奋斗多年的劲旅,一支是初出茅庐的新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一路遇到重重的阻难,李佑军队的士气早已被消磨殆尽。
后遇到李恪的军队后,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溃不成军。
李恪班师回朝的时候,李佑已是自杀。
朝里朝外一片欣喜之气,长安人人都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叹。
我看着在宫中又忙碌起来的婢女们的身影,我提笔写下: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成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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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李恪的威名已是世人皆知。
出乎意料的,太宗给的赏赐却甚是薄浅。不但收回了李恪的兵权,赏赐也不过是一座府邸和一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而已。
倒是李恪向皇上道明了事态的一切,特求皇上赐婚他与清菊,让我颇为欢喜。
再见李恪时,他是亲自来向我道谢的。
五年沙场,他脸上的刚毅已然悄然逝去,替代的乃是满面的风尘,脸上一条深深的刀疤,发鬓间微显的苍凉。若非他的眸子还如以往一般清澈坚韧,只怕是我亦认不得他了。
他提着两壶女儿红而来,身旁带着幸福的清菊。
他的神色很淡定,似乎太宗所作的一切,他并未放在心上。
云淡风轻,飘渺烟云,只是转瞬。他已看淡?
他携着清菊的手,向我笑道:“多谢媚娘成人之美。”
我端起手中的茶杯,轻微酌了口。
亦笑道:“没想到竟把本宫的侍女拐了去,往后若待她不好,我这娘家人可不饶你!”
李恪笑着上前坐下道:“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我笑着道:“这可比不得宫外!”
李恪淡淡道:“父皇已是恩准。”
我讶异的看了李恪一眼,太宗对我与各皇子之间的事情有多少了解?
竟会这般纵容李恪!
清菊上前道:“娘娘喝不得那么多酒!”
我看了眼这个平日里小心谨慎的侍女,笑着道:“现在还这般担忧我?”
清菊弯一弯身道:“娘娘永远是清菊的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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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李恪与我笑谈着西北的那些大漠风光!
谈论着塞外的风光。
所有的艰难险阻在他眼中,似乎都变的微乎其微。我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只不过越听,越觉得他这五年过的是如何的寂寞。
心中的许多话语都无人可以倾诉。
我默默的做着一个聆听者。
他的酒似水一般的往肚子里灌。我轻声劝道:“还是少喝点。”
他仰天笑了,道:“在西北什么没学会,这酒量倒是提高了不少,若非以酒御寒,那些阴寒之气早已把我冻死了。”
我苦苦一笑。
仰头灌了口,倒是呛的流下了泪。
他痴笑道:“你还是如此的不能喝。别勉强自己了。”说完拿过我的碗,一仰而尽。
片盏茶的时刻,他便起身告退。
我亲送出门,他突然转身向我低诉道:“小心杨妃。”
我楞了一愣,随后一笑置之。
他看着我的脸,又一次的摇摇头,叹道:“你还是老样子。”
“你不是一样。”我反答。
他笑了。笑得那么大声,从胸腔发出的豪气震撼了天地。
随后道:“父皇似很不放心我,明日我便带着清菊回封地去了。”
他不再等我回答,在清菊的掺扶下,摇摇晃晃的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