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你知道我们这里的米价是多少吗?”思爰向他打听一些事。
钱掌柜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不一定,最近一直在涨,目前我们这里普通的米价一斤就要三十钱,再好的白米就要更贵。”
“已经涨到这么厉害了?!”思爰吃了一惊。
闻言,钱掌柜苦笑一声:“可不是吗,我们县还算可以过得去,你去乌江的另一边瞧瞧,早就乱成一锅粥了,那里得米价一斤百钱还算便宜的了!”
思爰听了心里暗暗心惊,她知道乌江的另一边,就是山东,那里士族门阀势力强大,土地兼并非常严重,农民压根无地可耕,早就食不果腹,更惨的是杨广喜欢把山东作为进攻高丽的人力、物力供应基地,年轻的男子几乎被拉去当兵、作苦力了。在她的印象里,山东虽然贫苦,却应该还没这么快演变到这种程度才对吧?
“这是为什么呢?”思爰问她。
钱掌柜默默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小脸道:“小娘既然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山东之所以米价天高,盗贼横行,那是因为三年前那里发生了大水灾,淹没了几十个郡,许多的百姓流离失所,连住得地方都没有吃得就更别提了,饿死的人是数以万计。紧接着去年还发了次大旱,又饿死了一大批的人,天灾人祸的,别提多可怜了……”
说到这里,钱掌柜脸色变得很阴郁:“侥幸逃生的人也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他们无路寻生最后全部聚起为盗。你知道我们的货物为什么走的是水路吗?正是因为我们每次对外输货都要经过山东,而且每次的货物经常十去九空,所以在不得已情况下我们才走起了水路……”
“那现在呢?”
“现在情势乱着呢,就在两个月前,王薄聚众三万人高举义旗,接着又杀了漳南县令,占据了漳南镇,气焰滔天……陛下见了不妙,就派了唐国公李渊过来镇守山东,不幸的是唐国公李渊一家在去任刺史的路上遭到一伙强盗突击……”
“天!”思爰惊呼一声,两只小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紧张地听他继续说。
钱掌柜并没发现她的异常,继续说,“虽然到最后盗贼并没有得逞,但因为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相近,所以很多人怀疑是王薄预谋的,现在王薄又聚起了好几股反兵打算向鲁郡发起进攻,李渊的情势不容乐观。”
“李渊镇守山东,那李世民呢?他怎么样了?”思爰不禁脱口而出。
钱掌柜愣了一下:“李世民是何许人?”
“……唐公李渊的次子就叫李世民……”
“这个,他怎么样了我倒没听说……”钱掌柜摇摇头,但看到她脸上急切的表情生怕她失望又转口说,“小娘既然担心李家公子,我待会就出去打听打听情况,你先放宽心,也没听说李家有什么事,想来都是平平安安的,李家公子肯定没事。”
听他这么说,思爰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钱掌柜,那就麻烦你多打听一些李家的事。”接着垂下眼睑,一脸悲戚地说,“李家公子曾对我有恩,我实在很担心他。”
“好好好,小娘莫难过,我这就出去打听情况。”说完,钱掌柜微微低头,转身去吩咐了伙计一些事情,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思爰看他那样子,心里很是感激,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乱的,虽然她知道李世民可能没事,最多受点轻伤,但她心里的石头就是放不下,很担心他的安危。
………………
她在担心他,他却一点也不知晓。李世民一家子是在山东境内受到的刺杀,来人蒙面,看出手就知道并非一群乌合之众,所以肯定不是王薄孟让之流派来的,而是远在帝都的斐虔通雇来的杀手。
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刺客是受谁指使的,根本告不了他,所以李渊暂时忍了这口气,这笔帐只能记着了。
“爹,王薄率众反贼向南攻去,很快就到鲁郡东俞县了,据孩儿所知,鲁郡太守胆小怕事,可能会死守鲁郡不向外派兵增援,漳南已经被夺,我们切不能再失东俞了!爹,孩儿恳请带救兵前去东俞守株待兔,待王薄一来,立刻给他来一个迎头痛击,杀一杀那王薄草莽的锐气!”
刺史府李渊坐在主座,刚刚说话的是长子李建成,此刻李建成表情肃然,他虽然武功不济,对排兵布阵也不怎么懂,但他真心咽不过那口气,他也认为太原境内的那场刺杀来自王薄之手,所以他现在是恨不得此刻就率领一队兵马前去会一会那群乌合之众。
李建成是他儿子,李渊他还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吗?不过李建成说得有理,确实不能不派兵增援东俞,不过此地离东俞有几百里的路程,就算快马行军也要好几天的时间,哪里赶得及?想了几个方案,李渊都觉得不可行,皱眉犹豫间,有下人进来禀报,世民回来了。
李渊眼睛一亮,忙叫下人赶紧叫李世民过来。
附近的灾情实在严重,到处都是怨声载道,只要有人揭竿而起就立刻应者云集。他自己抓了个烫手的山芋在手,烫得满手起泡而扔不得,实在是有苦难言,不得已只好派出李世民先出去安抚百姓,与本地士族富商周旋。
李世民刚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李渊对于东俞之事还意犹未决,打算问问他的意见。
李世民静静思索一番,李建成说的派兵增援其实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他说得有理,东俞地小,鲁郡太守会不会派兵增援就得另说,但又不能两眼睁睁的就任由王薄抢占,所以只好使用借兵之策了。
“爹,你怎么把张须陀给忘了?”
闻言,李渊一拍脑子,惊喜地说:“是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张须陀为齐郡通守,离东俞只有百里之遥,让他攻打王薄再好不过了!世民提醒得及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