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昕通完电话,阮杏坐立难安地呆在办公室里,魂不守舍地处理着眼前的工作。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不断地揣测,他真的回来了?
等不及想知道答案,索性和经理请了个假,直奔黎翔而去。
这次的前台小姐没再把她拦下,非常配合地告知阮杏,白特助在十五楼会客厅,怎么有一种……早就料到她会提早来的感觉……?
阮杏站在会客厅的门外,不停地吸气呼气,手搭在门把上又放下,搭上又放下,这样重复了无数次,阮杏自己都觉得窝囊得人神共愤,索性心一横,一跺脚,一把推开了会客厅的门。
门内,白昕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神色慌乱不安的阮杏,心下了然,脸上却是深感意外的表情,“顾小姐,这么早就来了?”
而在白昕身边,原本背对着门口,就着落地窗外的光线正在看书的男人轻轻转动椅子,整个人缓缓转过身来,窗外灼眼的阳光镂出他的轮廓,却模糊了他的容颜。
阮杏眯着眼,强光让她两眼发酸。
她机械地走近些,那个人影站起来,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大片刺目的阳光,让他的脸缓缓从背光中显现出来。
他有理地伸出右手和阮杏相握。
阮杏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带着一贯似冷似嘲的口吻,“顾小姐,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夏柏言。”
血液几乎凝固,十年再见,阮杏想象过千千万万种可能,仇恨的,讥讽的,甚至暗暗憧憬过,十年,也许时间能消磨夏柏言心里的仇恨。
却独独忘了一种可能,那个她怀着愧疚和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陌生情感放在心里十年从不曾忘记的少年,可能早就把自己忘了。
也许他放下了仇恨,却是以忘记曾经所有的方式。
黎翔地下停车场。
慕诗泽把车停好,和西沉从车里下来,没走几步,就看到白延正烦躁地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的车子,窝火地一脚用力踢在车门上,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停车场。
西沉都有些不敢招呼这头正发狂的狮子,“白经纪人……”
白延转过头,脸上怒火正旺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看到是西沉,还是稍微收敛了些,“是Tyche啊。”
西沉指指车子,“打不开么?”
“破车,早晚得休了它!”
慕诗泽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白延,“开我的车吧。”
白延看着慕诗泽,气不打一处来,扭过身子,只看着西沉,话倒是像说给慕诗泽听的,“打的的钱我还是有的,走了。”
西沉看着白延远去的背影直喃喃,“不对劲啊不对劲!”
慕诗泽苦笑,带着西沉往前走,“是啊,不对劲,谁叫我在一头沉睡的狮子头上拔了毛。”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暗淡,头顶亮着锃亮的灯,经过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会在地上投下行人或长或短的影子。
西沉跟在慕诗泽的背后,不自觉地踩着慕诗泽的影子玩儿。
慕诗泽察觉她的小动作,笑着没揭穿。
西沉道:“是你做错了啊,那就道歉呗。”
“没用。”
“白经纪人这么重视你,既然还在生你的气,那肯定是他觉得你的道歉没诚意。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你就送给他呗。”
慕诗泽思索了一下,“……他好像一直想带女艺人。”
“那就送美女吧……”西沉囧囧地回答。
慕诗泽顿了一下,“也对,我怎么没想到让你去?”
其实慕诗泽想的是白延一直都同情西沉的遭遇,也许让西沉去说明一下情况,白延会谅解。想想又觉得行不通,西沉不知道她受伤的时候自己去看过她,一直觉得是在做梦,又怎么让她去说明情况?
可听在西沉耳里,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西沉跟在慕诗泽的身后默默地任血液全往脸上回流,反正他也看不见。
谁知道好巧不巧地正好经过一处许是因为常年热胀冷缩而开裂的地面,裂开的地方稍稍高出来一截,西沉正踩影子踩得高兴,一不留神被绊了个结结实实,西沉轻呼,直往地上扑,慕诗泽听到动静,马上转过身来,一把扶住了西沉出于求生本能而伸出的双臂。
慕诗泽皱眉轻斥,“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西沉站好,本就理亏,加之脸上红潮未退,哪敢抬起头来。
西沉这会儿绑着高高的马尾,慕诗泽可以看见那一截粉白的脖颈和充血的两耳,想了想之前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些。
笑意直达眼底,说话的口吻却是不动声色,“抬头。”
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口气老神在在的,西沉打小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拐弯角,何时窝囊地红过脸了?一想到如今居然因为慕诗泽的一句话心脏乱蹦,那叫一个气恼,索性干脆就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瞪他,凶巴巴的,“干嘛!”
待看清慕诗泽含笑的眼睛,“轰”!西沉的脑子瞬间被炸得乱七八糟。
恼羞成怒地推搡着慕诗泽转过身去往前走,“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慕诗泽居然相当不合作地笑出了声,是那种声带的震动产生的低沉的轻笑,一听就能感觉到他发自心底的愉悦。
西沉浑身燥热,似一团高热的火球,再也不理慕诗泽,加快了脚步一直往前冲。
西沉准备呆在申娉婷的办公室等她回来,电梯打开的同时,白昕和阮杏、夏柏言正巧从会客厅出来。
三人听到电梯“叮”的一声,下意识地朝电梯的方向看去。
西沉正纳闷阮杏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阮杏身边那个漂亮得扎眼的男人却突然朝着自己走来。
西沉抬眼奇怪地看着他,鼻尖充盈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
夏柏言毫无预兆地倾身抱住她,西沉一惊,下意识地要伸手推开他,自小的经历让西沉极难同陌生人亲近,别人想要稍微靠近些,她都会不知不觉地拉开距离,如今莫名其妙被抱住,已经完全触犯她的底线了。
却在推上来人胸膛的瞬间停了手,因为她听到夏柏言伏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唤,“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不远处的白昕和阮杏听得清清楚楚。
西沉看向阮杏,阮杏却木着脸,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人注意到身后电梯标示楼层的数字再一次从一慢慢跳到了十五,故意落后一班电梯好让西沉降降火的慕诗泽在电梯打开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西沉被一个男人抱着,而她的手正放在那人的胸前。
这个人……他记得,十年前风靡一时的戏王,夏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