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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地转暖了,春天又来了,杨柳刚刚嫩黄,没过几天就一片绿色了,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春天的风很大,偶尔会吹得昏天黑地,尤其傍晚时分,吹的人心惶惶,呆在家里不想出门,就连门窗都是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
杏花开了又谢了,桃花开了,红的胜火,粉的娇嫩,白的似雪。
支凤喜欢抱着孩子出门赏花,只是风大的时候就不愿意了,柳絮飘飞,时而落进人的鼻孔,痒痒的直打喷嚏。
那一日,春日的阳光依然和煦,只是风儿微微地吹着,支凤坐在门口抱着女儿说说笑笑,看着春莲一身红妆走了出来,身后的披风格外耀眼,就像一朵冬日盛开的梅花,支凤头一次觉得这么美丽,无可挑剔。
支凤笑着问道:“姐姐是要去哪里啊?”
春莲回过头来看见了支凤笑着说:“我去给小少爷买点药,小少爷这几天咳嗽得厉害。”
“让溪儿或冬梅去不就可以了?”支凤问道,脸上依旧是笑容。
春莲说:“我自己清楚,让她们去说的不清不楚,下错了药怎么办?”
说完转身走了,走着走着回头对支凤笑了一下,那一笑盖世绝伦,支凤从来没有看见春莲这么美丽的笑容,真诚天真,没有任何瑕疵的笑。
抱着孩子转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到屋子,外面起风了,柳絮到处乱飞,迷人的眼。
把孩子放在床上,一手拿着拨浪鼓咚咚咚地摇着,一手翻着书,《红楼梦》的葬花吟。春日里黛玉葬花的一瞬,支凤的心痛了,她的眼泪不知为何而流,为谁而流。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粘扑绣帘……”
支凤吟着《葬花吟》,慢慢地站起身,看着漫天飘飞的柳絮,就像一个末日来临的时刻,一个女孩子站在后花园里看着满地的落花,心情惆怅不已。
香儿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见支凤站在门口,停下脚步,走过来,看着支凤说道:“太太,快点去看看吧,外面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啊,这么慌慌张张?”支凤问道。
香儿小声地说:“听说是二太太的事儿,大太太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支凤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今天春莲出门,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她忽然间看见了春莲回首时候的那个笑容。
支凤喊出奶娘说:“你照顾小姐,别出来啊!”转身跑到前厅。
贤淑坐在太师椅上,恍恍惚惚地看着门口照射进来的阳光,那么耀眼,那么破碎!
支凤走过去淡淡地问道:“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贤淑没有笑容,暗自神伤,却又突然现出一声凄厉的笑声,端过茶水慢慢说道:“老爷派管家跟踪着春莲,说是听到了下人们说三道四,这不管家就和几个家丁一起跟着春莲,把她和张隆盛挤在了药铺里面屋子里的床上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到底还是做了丑事!”
支凤的心跟着沉得很低很低,小声地试探着问:“你们会怎么处置她?”
贤淑脸色平静地看着这个小心翼翼的女人说道:“老爷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管家派去的几个家丁反押着春莲的胳膊走了进来,春莲披散着头发,那件红色的披风歪歪斜斜地横在身上,一只鞋掉了,光着脚,在飘飞的柳絮中回来了,她一边被拖着一边破口大骂:“你们想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告诉你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嚎啕大哭。
李妈抱着小少爷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管家手里还拿着春莲掉了的那只鞋。
春莲被活生生地扔在了地上,看着镇静自若的贤淑骂道:“我告诉你,你想害我,今天你害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住嘴,给我掌嘴。”贤淑命令道。
几个家丁走过去,“啪啪啪”地扇了几个耳光,春莲的嘴角流出血来,就像身后的披风一样红得耀眼。
支凤后退几步蹲坐在椅子上,神色哀伤无助,春莲笑着看着支凤道:“妹妹,今天我已经这样了,你帮我照顾好小少爷。”
支凤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点点头,摇摇头,又点点头。
“李妈,把孩子给我,我看看孩子。”春莲看着李妈哀求道。
李妈看看贤淑的脸,贤淑说道:“你们把二太太拖到后面的小屋子去。”
那几个家丁走前去,拉起春莲的胳膊,驾着她就往外走,支凤看见春莲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
站起来,走到门口,春莲在院子里突然哈哈大笑,看见了支凤,又说道:“妹妹,记得帮我照顾小少爷。”
支凤泪眼模糊,贤淑也走过来,跟着走了出去。
支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受,以前只是期盼着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去死,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个臭逼女人,你们放开我,****你八辈祖宗,****你们列祖列宗。”
“你设计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我做鬼天天来找你。”
……
春莲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时候,小少爷才在李妈的怀里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支凤走过去抱住小少爷,轻轻地摇晃着,“小少爷听话,小少爷听话,啊,啊,啊——”
小少爷看着支凤的脸,可能当作娘亲的脸了,不再哭泣,支凤就这样抱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少爷哭了,泪水地落在小少爷的脸上。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对李妈说:“李妈,你去悄悄地打听一下,张隆盛大夫现在哪里去了?”
李妈转身走出去,支凤又喊住她,说道:“一定不要伸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了。”
李妈含着泪水点点头出去了。
奶娘和张妈带着小姐站在屋子里,无人说话。
支凤悄悄地问道:“张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处置二太太?”
“估计活不了了,但是我不知道会怎么处死!家丑不可外扬,一定会背地里动手的。”张妈眼神无光说道。
支凤抱着小少爷踉跄了几步,笑了笑,坐在床上等待着老爷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