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西县城县衙后衙。
搁现代就是郧西县委办公楼后起了一座县委家属楼,不同的是,这座县府大院直属于县令一个人,老二县丞老三县主簿老四县尉神马的,该去哪去哪,郧西县城虽然败落,但好歹也是一县之主城,你们仨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这个位置恐怕也留不多久。至于郧西县县委县政府的所有公务员,哦,这个时代的称呼是小吏——我管你们去死。
所以,县令一个人或者一家人独自占据这个满郧西县最好的地方。
张恪,字文坚,时任大唐山南东道均州郧西县县令。
正当赵梓晴马不停蹄往郧西县城ganlu的时候,张恪正在县衙后院一脸忧郁时而仰天长叹,时而仓皇落泪,时而疯狂吼叫——与宁元文一般,这县令大人似乎也很热。
当然,这一切绝对不会是因为赵梓晴。
张恪如此,因由是——唐中宗他老人家挂了。
李显死了,公元710年,这一年,这个大唐最牛掰的皇帝死了,为什么说他是大唐最牛掰的皇帝呢?因为这个家伙的爷爷是皇帝,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帝,弟弟是皇帝,侄子也是皇帝,他的父亲是李治,母亲是武则天,弟弟是李旦,侄子是李隆基,一家子都是皇帝——所以他是最牛掰的人。
是因为这么一个牛掰的人挂了,郧西县县令张恪才状若疯狂吗?难道是因为他的忠心?
状若疯狂是因为李显的死,却不是因为他的忠心,而是因为害怕。李显怎么死的?是被他的老婆韦皇后毒死的。韦皇后有个弟弟名叫韦璇,韦璇时任长安市市长、大唐军委副主席、武装部部长、财政部副部长等等等等要职,而他张恪就是韦璇最宠爱的小妾的堂兄。
韦皇后与武三思私通,杀了李显,还想让自己的小儿子登上皇位,自己垂帘听政,甚至学那武则天,做个女皇帝。而韦温、韦璇、武氏一族以及安乐公主就是帮凶。
而张恪接到来自长安堂妹的最后一条讯息是——李隆基率领三千羽林卫将以上人员杀干杀尽,一个不留,武三思一家四百多口全部被杀了,据说武三思家大门往外淌血就淌了两个半时辰。唯一能让张恪有那么一丝心安的是,李隆基下令,此次政乱只追首恶支脉不究。
张恪凭借韦璇做的郧西县令,长安一众不知道吗?
那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小小县令并不放在那些大人物眼里罢了。即便如此,张恪也知道,自己这个县令做不久了。这还得是李隆基真的一言九鼎,为了朝局稳定,真的放弃追究余脉,不然,张恪此刻就可以带着家人逃进秦岭了。
.......
也就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赵梓晴一头撞入郧西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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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县衙外有山中夷民五里墩里正刘求见。”
县衙后院张恪还在疯狂,门口突然进来这么个小吏,战战兢兢的回报,县令大人到底怎么了他不知道,其实他是不知道县令大人有状况,而是在闯进后院的瞬间才发现事情不妙,但已经闯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汇报,若不然还能回头跑掉吗?不过此时在心里却把塞钱给他的刘里正骂了个狗血一把。
“滚......”
进门通报的小吏闻声就是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一个摆子,饶是他眉眼通透,也愣了三个呼吸之久,然后快速的拱手躬身扭头。
当这个家伙扭过头的时候,脸上的惶恐、惊惧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狰狞。
这狰狞自然不是冲着郧西县一把手去的——里正?多大的官儿,你等着。
往县衙前院走,这个家伙几乎就带着小跑了,满脑子都是面对那个老头时,怎样怎样,这个时候他的眼睛都是红的,血红血红的。
忽然,他的耳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喊,“回来,你给我回来。”
小吏登时止住脚步,疑惑的回头,这个声音很熟悉呀,似乎是....县令大人的。他不确定的往回走了两步,发现那声音依然在响,登时又是一个激灵——让大人接连大声呼唤许久,这个罪不小啊。
于是乎,小吏用尽全身力气疯狂的奔跑,当他出现在县令大人面前时,已经累得恶心很想吐了。万幸的是,县令大人没有责怪他,当然,也不可能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县令大人却有些怔忡的问,“你刚才说什么?夷民,五里墩一里,就是那十万大山的夷民区域吗?”
小吏以最快的速度呼吸三口,然后低着头回道,“是的大人,来自夷民山区的里正请求拜见大人。”
县令大人听了神情似乎有些犹豫,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向长安的方向,一会儿看向十万大山。
蓦地,张恪用略低的声音吩咐,“去把他带到偏厅,本官有事询问。”
小吏低着头猛的瞪大眼睛,心中惊诧,这是登堂入室呀,这个老家伙走了什么****运气,看来这次不能撒气在他的身上了。
不一会儿,刘里正略弯着腰跟在小吏的身后往后衙而来。一边走着,心里还在忐忑——这件事自己揽进怀里到底是福是祸?刘里正识字不多,对于大唐律法知晓的更是寥寥,关于罪官流刑子嗣逃走是什么罪名根本没什么了解。他答应揽下来这件事儿,最主要的原因是老赵家那女娃娃恐吓了他——若我被狠抓你也跑不了,因为你是知情一年者,至少这个里正的位置保不住。同时赵梓晴又奉上十贯铜钱作为酬劳。
刘里正当时还在县城,被赵梓晴堵着,这个女娃娃疯了,吩咐两个弟子架住他死活不让他回家,而对方刻意营造的形式又非常的紧迫,似乎再过下一个呼吸,那花儿一样的女娃娃就会香消玉殒,各种因素困扰,于是成了现在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