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秋官知道眼前的人是王上,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抖着,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心里乱如麻,在睦州乱收税以及刑罚上的这点事,他很怕王上知道,但是纸保不住火,王上是迟早要知道的,以前以为与王城隔的远了,升修又不在意,他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便以为谁也不会管,可谁想,哎,也许他这条老命今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旁边几人谈着事情,州秋官虽不敢竖起耳朵听着,可几人好像都没防着他,声音都不算小,他听了个大概,却没敢往下揣测,人言轻微的他,或许能在此时谋个生机,州秋官在心里琢磨起语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语气诚恳的说道:“王上,小的是睦州秋官,睦州小的掌握了一些兵力,可助王上。”说完在地上猛的嗑了好几个响头。
州秋官拿出了他的求命符,乞求郑薄能饶他一命,他的这点小心思在场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郑薄一直没出声音,州秋官感觉自己的双腿跪的都有些麻木了,慢慢的心里便生出了一些绝望。
“好。”
原以为是这下是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心里的狂喜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心底的颤抖那是用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谢,王上。”
这回州秋官说的这话,那是百分百的真心,从来都没在嘴上说过真话的他,此次真的是十分感谢王上的恩德。
流雀率领的百姓居然压住了睦州的常备军,这个结果出乎了晋昭的意料之外,不过,袁庸也有带军队来,硬攻,处罚,这些等字眼通通浮现在了晋昭的脑海里。
晋昭想先说服,她知道流雀的目的仅仅只是升修,并不是藐视王权,晋昭在帐外想了很久,最终在掀开帐帘进去了,郑薄坐在椅子上,隔着桌子与袁庸和柳启谈着事情,见晋昭进来了,也没停下来,反而继续说着,晋昭干站在了一边,空谈策略她还行,但是要想真正的行军打战,她还差的远,至于他们谈了什么,晋昭没听进去,当然她的心思也不在那上面。
隔了许久,好像才谈完,袁庸和柳启出了帐篷,郑薄绕过桌子,走了过来,轻轻的抱住了晋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晋昭的想法一下子就被郑薄给看出了,有点不自在,大脑一下子短路了,“我···我···。”
“你吞吞吐吐的时候,可真是难得,我知道这事你也不好说,放心吧,那都是我的百姓,我不会怎么样。”
晋昭听了这话,安下心来,“我和领头的人认识,这事我也有参与的份,或许我去说说,可能这件事情会更快解决。”哎,这事她参与了,按理说要被处罚也要算上她一份,就算郑薄有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着她,恐怕也是有点难做。
郑薄绕到了晋昭的前面,伸出手搂住了晋昭的脖子,这个动作让晋昭想到了以前,心里倍感安心,“我不处罚他们,你身为一国的太宰,跟着他们一起举事,我若连着你一起处罚,那像是什么样子。”
“太宰?我不是被安了个大罪名,给处决了吗?”晋昭挑了挑眉,她现在好像不算是太宰了吧,谋反这个大帽子扣了下来,她还能是太宰吗?再说了,谋逆的人是太宰,这王也太好糊弄了吧。
郑薄用额头靠在了晋昭的额头上,两人呼吸如此近,郑薄轻声说道:“我可听出来了,这话里有怨恨在呢,做人可不能这么小心眼哦。”
晋昭觉得她完全没有抵抗这种语气的能力,眼睛望向了别处,“我说不过你。”
郑薄握起晋昭的一只手,将晋昭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里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晋昭转过头来,在那好看的眸子里映着的是她的脸。
流雀身着单衣跪在了郑薄的面前,后面是翡翠和琥珀,这举事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可身后那两人非要跟着来,凑热闹也不是这个凑法,这黄泉之路他一个人走就好,他也不是没读过书,他这样举事的结果会是怎样,他老早就想好了,只不过他还必须厚着脸皮求着王上,能放翡翠和琥珀还有其他人一条生路。
“抬起头。”
流雀看了看两边,有些不确定的抬起头,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就是王上吗?流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王上,这举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愿意一力承担。”把事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才能有机会去为别人求情。
“我没打算惩罚你,这次连着太宰也和你们一起闹,我想这就不追究谁对谁错了吧。”
流雀眼睛睁大,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他望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晋昭,今儿晋昭穿的很随意,但是站在了王上的身边,那股底子上冒出的威严,还是让流雀惊讶不已。
翡翠用手肘碰了一下流雀,“呆头鹅!还不谢恩。”
流雀回过神,嘴巴还微微张着,模样有些滑稽,郑薄低下头,笑出了声,边上的人都愣住了,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晋昭微微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阵马蹄子的声音,扬起了灰尘,空气变得浑浊起来,晋昭用手扇了扇前面的灰尘,咳嗽了几声,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文信披着斗篷,一脸焦急,下了马,直奔郑薄这,扑通就跪在了地上,嘴里道:“王上,臣来晚了。”
晋昭眯着眼,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文信这正义的模样,算的上是赤胆忠心,至于这模样文信他装了几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季然搀扶着腿受伤的贵珠,慢慢的往这边走着,两人亲密不生疏的模样,晋昭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些时日这两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贵珠还年轻,这个世间上唯一的亲人只有郑薄,贵珠扁着小嘴,带着哭腔,扑到了郑薄的怀里,“王兄!贵珠好想你。”贵珠自打出生一来,便没离开过郑薄的身边,此次被人抓了去,她的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担忧,她担忧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郑薄是否平安。
郑薄摸着贵珠的头,手也紧紧抱着贵珠,“都是王兄的错,贵珠你受苦了。”母后叫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贵珠,结果他还是没有做到。
贵珠抬头,小小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才不是王兄的错。”
季然跪了下来说道:“王上,各州我都有派人去说,此次薛兴谋反,定不会得逞!”
茗绍是被人从马车上抬出来的,上身没穿衣,胸前被围了好几层纱布,白色的纱布还透着红色东西,看来伤势严重,经过晋昭的身边的时候,茗绍的眼睛瞪的特别大,估计是以为自己到了黄泉,看到了晋昭的游魂了。
“少府士是怎么回事?”郑薄瞧着木板上躺着的茗绍问道,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偏偏他就受伤了。
文信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小,模样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想说,“王上,他笨!从屋上摔了下来,没曾想地上有尖锐的碎石,可男子汉大丈夫,掉点皮出点血倒也没什么,可他随便用布缠了几下,伤口密不透风也就严重起来了。”去到薛兴府的屋顶上,想探出点东西,却被发现了,唰唰的数千把箭一起对着他们两个人,纵使是长了双翅膀,也难飞吧,可薛兴却故意放了他们两个。
这是念着“旧”情,还是说是看在谁的面上,他猜测了无数个的可能,却仍没能得出个答案,或许再见面时,可能会得到一个答案。
进了睦州城,锦家小丫头锦瑟突然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叫着晋昭,晋昭心里有着疑惑,下了马,让侍卫放行,隔近一看,锦瑟脸上竟是泪花,哭的像是个泪人,锦瑟抓着晋昭的胳膊,浑身打着哭颤,“小晋,你一定要救小五,他快死了!”
晋昭拍着锦瑟,让她把气缓过来,“把话说清楚。”虽然说锦润身体差,可锦家有金有银,好药材补着,别说长命百岁,活到九十九不难吧。
锦瑟吸着鼻子,抓着晋昭手臂的手,可一点没松下来,眼里有着绝望,“他喜欢所以他要死了,我早和他说了,别喜欢,默默的看着就行,可他偏不听,睦州里出了混乱,他担心你,不顾家仆的阻拦,跑了出去找你,结果就昏在了街上,这次他真的病的严重了,连血花都救不了他了,爹那么坚强的人,一夜都白了头发。”
锦瑟哭的都没力气了,眼看就要给晋昭跪下了,哭着嘴里说着哀求的话,“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怎么才能救?”如果她可以救,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锦瑟用袖子擦了把眼泪,眼珠子望到了别处,转了好几下,突然紧紧的抓住了晋昭的手,“可不可以······。”锦瑟抿紧嘴巴,瞳孔紧缩着,似乎难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