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千金,名师所写自然是值这个价,只是小店是宝号,这招牌是一定要守好的,既然答应了这位小爷,必然这星星手链就绝不会卖给第二个人。”首饰店老板把话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是惧怕这爷要烧了这铺子,但是这招牌可损不得。
晋昭在首饰店老板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拿起白纸,仔细看起这上面盖得印章,突然面目和善起来,放下白纸,“我说这位,嗯,不知怎么称呼?”
阖阖对于晋昭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了几分不解的心思,“楚人,阖·······鹤飞。”
“吴人,雀声。”脱口而出的话,晋昭说的很是顺溜,“这星星手链我是要送给重要的人的,所以不能让给你,不过,大家既然喜欢上了同一件东西,就是有缘,不如坐下来喝点小酒,说说话,不知觉得可否?”
对于晋昭的这个提议,阖吕婉拒道:“不了,我们初来吴国,不能久呆,抱歉了。”今天进王城只是透透气,晃荡久了便是不太好,被人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就是不太妙,虽然这位小兄弟热情提议,不过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去,他不去,我去,你说个地方。”
“大哥。”这阖阖要是去了,他就算有了顾忌,不也是要跟着去。
“地方哪里都行,最重要的是人,难道不是吗?”
“说的好。”阖阖心想,细皮嫩肉的小子,倒是不沉闷,有几分趣。
四人寻了个酒馆,一坐下,晋昭便拿起酒杯,碰了一下阖阖前头的酒杯,小喝一口,楚人有礼碰了酒杯便是要一干尽饮,阖阖二话没说,拿起酒杯一口喝尽,酒水辛辣,流经喉咙,呛出几分痒痛,忍不住咳了几声,他不喜欢喝酒,说白了就是伤身,他练武的没个好身体的话,可就算是废人了,不过冬日要是喝上一小口酒的话,倒是可以驱寒暖身,“这酒辛辣了点。”
“酒这东西越辛辣越好,因为通常世人都不喜欢太过于平淡的东西。”这微微的辛辣,刺激着脾胃,正是喜好喝酒的人所追寻的。
“你说的话,挺有几分深意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这话你可就真说错了,我可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而且就因为普通,所以才懂得寻常世人的心态。”
“哦?还真看不出来,刚才听你说要把星星手链送给重要的人,这重要的人是你的情人吗?”
“嗯。”说到这个的时候,晋昭露出了一丝微笑,阖阖看着,不禁笑了起来,晋昭见阖阖笑声如铃铛,不禁感到有些好奇,问道:“笑什么?”
“看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有情人了,所以才笑,我楚国男儿向来比较热衷的是战场立功,若是见到有男儿痴迷风花雪月儿女情事这等,便会笑话其志气短小,成不了大气候。”
晋昭道:“那也只是人各有志吧。”
“好一个人各有志,我鹤飞先干为敬。”阖阖不擅长喝酒,两杯酒下肚,已是两颊红绯一片,晋昭用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放入口中,咀嚼起来,喝酒不拿下酒菜垫胃,自然醉的快,为阖阖满上酒,晋昭也是一口饮尽。
管事冷坐一旁,察言观色,滴酒未沾,阖吕从小心思缜密,并不大意,简单来说就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让人有机可趁,提防着点他人,总是不会有错的,假若别人没起坏心,就当他阖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阖阖放下酒杯,道:“雀声你手指白皙细长,耳配红色耳环,隔远一看,眼神有误的话还以为你是个着男装的女人。”
晋昭指着外头,“吴国满街脂粉男儿,但是无论怎样脂粉,这骨子里还是铮铮铁骨。”
阖阖挑眉,这铮铮铁骨是在说她自己呢,还是在夸赞他吴国男儿呢,无言,拿起酒壶给晋昭满上。
阖阖和晋昭两人是越喝越欢,一杯杯的喝,一碗碗的干,一坛坛的灌,谈天论地的,就在刚才还横眉相对,现如今却如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交谈着,这世间变得最快的还是这人心,两人把管事和阖吕甩在了一边,互相灌着酒。
没过多久,阖阖醉的趴在了桌上,起不来了,而晋昭则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阖吕见阖阖醉倒了,告别了晋昭二人,背着阖阖出了酒馆,双眼迷蒙的晋昭,斜下身体,歪头瞧着刚才阖阖坐过的地方,那地面上有一摊水,晋昭突然变得很清醒,坐直身体,语气平淡的对着管事说:“管事,我们走。”
“是,大人。”
楚国礼队就驻扎在王城外的不远处,按说文书上所说是应该明天到的,阖吕走在路上,阖阖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头靠在阖吕的肩膀,“等下派人去查查那两个人的底细。”
“大哥觉得那两个人有问题?”
“没问题的话,怎么会跟踪我们两个。”
阖吕心一惊,不自觉的想要转头,却被阖阖制止,“别回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走,抓不会飞的鸟,是需要耐心的。”
阖吕微微点头,继续往前走着,出了王城,经过一大片树林的时候,晋昭就停了下来,管事问道:“大人,怎么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么,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跟着吧,不过要提高警惕。”
前面的两人在晋昭和管事说话的时候,身影渐渐消失了,晋昭心急,上前追去,结果嗖的一下,巨大的网包裹着晋昭,提了上去,挂在了树上,这种陷阱晋昭小时候见过,是用来捕兽的,管事也在她后头,没有防备的落网了。
阖阖和阖吕从另一处走了出来,如此的黑夜,那一口白牙显得特别刺眼,晋昭叹了口气,人在低处不得不低头,特别是在她想活命的时候,“大哥,救我们。”
就这么一句话,晋昭想说的时候就能说出口,尽管明知道陷阱就是他们两个人放的,阖阖笑了起来,笑的张狂,晋昭想,是该张狂一下了。
管事伸出手指,四指并拢,划过网绳,网绳齐断,潇洒的空中翻身,让阖阖和阖吕吃了一惊,不过这还不算完,管事稳稳落地,就对着两人出招,晋昭看着,从来也没觉得有管事在是如此的安心。
四十六招,定胜负,此刻正印证了那句话,人不可能总是处在有利的位置上,晋昭拍了拍阖阖的脸颊,犹如意料之中的那样,阖阖睁大了眼珠瞪着晋昭,“放了我。”
晋昭用手掐住阖阖的两颊,阖阖的嘴巴被迫嘟起,“没人告诉你吗?现在这种情况,说这话,必须前面要带个求字,不过,你求也是没用,现在唯一的保命的方法就是说实话。”
放开阖阖的脸颊,“真名,真地,真目的。”
阖阖思虑了一下,果然这人从一开始就怀疑着他,这些问题本来是他想问的,现在倒让眼前这人用来问他了,说不说实话都很难,这人若是个普通的人,说了,说不定就会放了他们,若是不说实话,继续编,就有点危险了,毕竟难与恶人斗,“楚大将阖阖,我身边的这位是阖吕,领楚王之令,来吴国给吴太宰送礼。”
“楚国礼队,不是明天才到吗?”
“提早到了,所以才进王城看一看,正巧就碰上了鸣叫而不飞的鸟。”这鸟当然是指眼前看着他的人,雀声?说谎也要带三分神。
“我们走,管事。”晋昭不准备解开阖阖和阖吕的绳子,通常这都是要自己想办法的,等晋昭和管事走远之后,阖吕才问道:“大哥,我们怎么解开绳子?”
“用嘴咬。”
阖吕咬了一下上嘴皮,心想用嘴咬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只不过,悄悄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经过,才低下头,用牙齿咬着阖阖手腕上绑着的绳子。
楚国礼队进王城,右相文信骑着小骏马,来到马车旁,阖阖下了轿子,右相下马相迎,“吴国右相,见过楚大将。”
阖阖打量着眼前的文信,突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雀声所说的那句吴国满街脂粉男儿的话,“楚大将阖阖。”
阖吕骑着马在前头,调转马头,往这边来,下了马,“楚左史阖吕。”
文信心想,名将阖阖,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请两位跟我一起进宫。”
楚国送来的贺礼真是足以媲美国礼,其诚意都反映在了这珠宝罗段,金鼎银器,唐延在旁边拿着本子,在旁边点算着,阖阖走上云阶向着主殿走去,阖吕走在阖阖的后面,文信则与阖吕并排走,阖阖微微抬头,就能看见最后一阶云阶上站着一个人,纯黑的朝服,“吴太宰,晋昭。”
阖阖嘴巴微张,却又慢慢的合上,昨晚的雀声,今日的太宰,“楚大将阖阖见过太宰。”
“哎,你不是······。”
“阖吕,这是太宰,要有礼。”阖阖即时打断了阖吕的话,又拐着弯提醒阖吕,阖吕被一提醒,自然转了语调,“楚左史见过太宰。”
“楚来使多礼了,王上在里面等着两位呢,请。”晋昭做了个手势,阖阖淡笑绕过晋昭。
阖阖站在殿中,微微俯下身子,“吴王贵安,楚大将阖阖前来见驾,为结交两国友好,楚王姜离派阖阖前来给今日的吴太宰送礼。”
郑薄坐于王座上,后背挺得笔直,双手放于膝上,吴国的邻国有鲁,楚两国,鲁国在他父王在位之时便有结交,而这楚国并无往来,而如今来送礼的却只有楚国一国而已,“楚王好意,我会叫人另派礼来作为答谢。”
“谢,吴王。”阖阖抬起头,出楚国的时候,楚王姜离就附在了他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要好好的观察一下吴王,现如今他见到了吴王,该观察什么?这容貌,这口气,这身材,都是个正常人。
阖阖和阖吕被安排在了王城内的一府邸里,可阖阖说住不惯,要住太宰府里,听听这话,有些大臣就不满了,给安排的府邸那是王城之中最气派的,晋昭倒是没怎么样,她说这样挺好,难得楚大将欣赏她太宰府。
阖阖进了太宰府,那是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我要住你隔壁的房间。”
晋昭道:“我隔壁的房间?”
“啊,那可不行,我怕。”娇滴滴的声音,墨诺拿着粉红色手帕,朝这边走来,阖阖皱了一下眉头,指着墨诺,问道:“她是谁?长的如此丑,出来是要吓死半个人的。”
“呀,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呢,夫君,你看,他说我丑。”墨诺挽着晋昭的手臂,撒娇的说道,本来墨诺要是着上男装,也算是俊帅的男人,可涂上个脂粉,穿个颜色太艳的裙子,便就有些丑了点,有些人注定只适合做个男人。
“你是有点丑。”晋昭直白的说道,墨诺松手,这人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想到这的时候,墨诺看了一下晋昭,便愣住了,如此深情的样子,究竟是如何装出来的?晋昭突然伸出手,将墨诺揽了过来,“但对于我来说恰到好处。”
墨诺衣袖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一直觉得晋昭是个可造之材,头靠着晋昭的肩膀,“夫君,我爱死你了。”墨诺手指头点着晋昭的肩头。
“说完了没,我饿了,要吃饭。”阖阖瞧着这相依偎的两个人,即使容貌不相配,可是,这表情,倒也配的上了,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难道说那个星星手链是送给这个丑女人的吗?
绵衿见有客人来府中,便又想亲自下厨,阖阖坐着,少有的沉默不语,倒是阖吕说的话挺多的,居然和墨诺聊到了一块,绵衿热情的替阖阖夹着菜,阖阖吃着米饭,望着对面即使在黑夜之中,也依旧明亮的眼眸,陷入了沉思。
今晚星空特别明亮,阖阖站在廊下望着,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地方的星空红似如血,“吴太宰,你是个还可以的人。”
晋昭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阖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