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的宝座,以及参有等级划分的上书分给她一半,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荣耀,又或者说是一种多么让人恐惧的事情。
为何说是恐惧,那还用说吗,试问有谁见过一个什么身份地位也没有的卑微侍从,坐在王座之上处理上书,这件事情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若是叫旁人看见了,光是那嫉妒中掺杂着愤怒的眼神,就足以秒杀她这个平凡的躯壳了。
她能自以为是别人的眼神不好吗,恐怕不能吧,且这种带有很强的自我意识的安慰方法,不适用于她。
晋昭突然想起了文信的那句话,宠信之臣,一般下场都会被别人凄惨数倍。真不愧是在朝中混了数年的右相,不老也油滑了,看得倒是挺透彻的。
“小晋侍从,你在笑什么?”
郑薄放下手里的上书,像条小蛇般,滑溜溜的滑了过来,抱住了晋昭的腰,他喜欢小晋侍从的笑容,因为别的人都不敢在他的面前轻易露出笑容,这也证明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亲厚。
“王座太凉了,所以小侍就忍不住笑了。”
这两者毫无逻辑关系,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不过他不讨厌,“两个人一起坐的话,就不会太凉了,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们虽然同岁,但是小晋侍从出生在年前,而我出生在年末,一年之中最远又最近的距离,所以有时候我感觉我们很像兄弟。”
“兄弟啊。”
晋昭抿嘴。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啊?”
郑薄抓紧了晋昭的衣边。
“就是感觉太好了,所以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郑薄重新抱紧晋昭的腰,道:“讨厌,吓我一跳,害我好紧张。”
晋昭抚上郑薄的背,她还从来没有和人谈话这么顺畅过,不用去算计对方的一步动作,也不用去猜测对方的话里究竟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她说的话,他都懂。
“王上,薛佳凝打了文若水一巴掌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郑薄的头靠着晋昭软软的肚皮,道:“不用处理,文信知道这件事情自会处理,别看他那模样,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而薛兴也是有点怪的。”
“怪?”
“嗯,薛兴的怪不好说,不过文信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在我看来,哪里都会有斗争,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男人永远也不可能明白女人之间的斗争,女人也永远不可能了解男人之间的斗争。”
“不过有一点倒是相同的。”
“是什么?”
郑薄抬起头,问道。
“都是无比残酷的。”
“残酷的本身不就是人吗。”
“说的很对,又不全然是对的。”
晋昭在自己的袖口里摸索了一会,黄玉便出现在了晋昭的手掌中,她摇了摇黄玉,“咔”一声,黄玉的中间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裂缝,晋昭顺着这条裂缝,将黄玉轻松的掰开,里面有一片薄薄的玉片,晋昭将玉片取出,道:“是不是很神奇?”
郑薄接过玉片,玉片温润而暖,其实早在晋昭拿出黄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郑薄握紧手中的玉片,居然把这种东西,给小晋侍从了,班鹫到底是小看了你,还是说你对小晋侍从······。
郑薄甩头,真是笑死人了。
“怎么了?王上。”
郑薄将玉片还给晋昭了,问道:“小晋侍从,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黄玉。”
价值不菲哦,晋昭的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知道吗,郑薄安心道:“小晋侍从,这黄玉很漂亮,你要好好的收起来。”
还好不知道,他不会告诉晋昭这是什么,他好害怕,要是晋昭被感动了怎么办,不要他了怎么办,一想就觉得不行,心脏在隐隐作痛,呼吸都开始不均称了。
他不想编织巨大的网,去束缚那些虚假的东西,他要的是不能没有的心。
该死的班鹫,上次合房他装死之后,对班鹫所说的话,看来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有必要去提醒一下班鹫,不要对别人的东西随便出手。
郑薄抱紧了晋昭的腰,不要对别的人动了心,这种东西,他也给的起。
文信,季然,茗绍三人正在商量事情,外有侍从禀告小姐在宫中的情况。
文信听了侍从的禀告,知道了妹妹文若水被薛兴的女儿薛佳凝给打了一巴掌之后,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季然没叫住文信,只能跟着跑出去,季然觉得文信冲到薛府里去的这个行为,欠思考,太冲动了,这件事情应该交由王上定夺,同时他也怕文信与薛兴起冲突,有个什么伤痛就不好了,便想去阻止文信,可在半路上就被后面的茗绍给拦了下来,茗绍听了侍从的禀告,心里觉得薛佳凝做的很过分,他认为若水妹妹被欺负了,文信作为哥哥就应该去找薛兴。
若水妹妹那么水灵的人儿,居然被薛佳凝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打了一巴掌,他想想就气。
茗绍一句“难道就任由若水妹妹被欺负?你不管可以,可是你也不准文信管?”就将季然堵的无话可说。
薛府门前的门侍拦住了文信,为难道:“大人,让我们先通报吧。”他们认识右相大人,不过在他们的印象中,右相大人一向很有礼的。
文信本就心烦气躁,哪里听得这么多废话,他用劲将两个门侍推倒在了地上,冲到了薛府里,大喊道:“薛兴,你给我出来。”两个门侍见难不住,只好退到一旁。
薛兴从大堂里走了出来,一身乳牙白色的长衫,倒是显得神清气爽,侍女侍从们见文信脸上阴沉,也都不敢靠近,皆在一旁等候薛兴的吩咐,薛兴看着文信,颇为不满道:“右相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能直呼老夫的名讳,未免也太无礼了吧。”
文信见薛兴出来了,走上前,就将薛兴的衣领提起,道:“你少倚老卖老了。”
薛兴本就比文信矮了那么一点,现在被文信这么一提,脚后跟都离地了,身子离开了地面,便就有些慌神了,但他也不是什么年轻小子了,自然不能将慌乱显现在脸上,薛兴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右相大人,有话就直说,何必动手呢,你在大学馆里学礼,知礼,怎么到现在就全给忘了呢。”
他的意思是放开他,你这样很不知礼。
薛兴的好心提醒,反而刺痛了文信那深埋的伤痛,文信将薛兴提近,说:“你还有脸提起大学馆,对于清月的死,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薛兴听到清月两个字,脸色也是一沉,心里也很不好受,本没反抗的手,竟然开始发疯使劲的挣脱,并且反击着文信,“到底是谁,不能原谅谁啊。”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块,可没人敢上前阻止,连后面进入薛府的季然和茗绍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一个是引领朝议的右相文信,一个是手握大权的领政薛兴,现在倒好,在旁人面前,面子里子都不顾及了,在地上摸爬滚打,这两人的扭打不仅手脚并用,连嘴巴都用上了。
现在死死的纠缠在一块,倒不是为了那打一巴掌的事情了,反而是为了一个人,文信看准时机,对着薛兴的脖子就是一咬,咬的那么重,以致于掐住文信脖子上的手背都青筋突起。
很快,文信的嘴巴里充斥着铁锈的味道,薛兴的手变得松软起来,无力的搭在文信的肩膀。
“嗯,啊,好舒服。”
文信推开了薛兴,向旁边吐出一口薛兴的血来,“呸,这血臭死啦,哼,变态。”
文信的情绪冷静了许多,薛兴脸上则看不出来喜怒哀乐,看不出来喜怒哀乐没关系,可他脖子上还在流着血呢,好在管家机灵,找来止血药给薛兴轻轻的涂上。
刚才还激烈的扭打在一块的两个人,现在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文信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正准备走了,那一巴掌的事情好像也不准备说了,而薛兴这一边,他自己也不拦着,也没叫人拦住要走的文信,好像也不准备计较文信来他府中大闹。
这两个人的态度都很怪,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可却没人想要去多想,季然走到薛兴的跟前,抱歉道:“领政大人,文信他只是因为妹妹被······。”
薛兴打断了季然的话,道:“这件事情我听说了,是佳凝不对,她从小娇生惯养,是我管教无方,还望大学士跟右相大人说一声,日后我会叫佳凝来右相府上赔不是的。”
季然向薛兴点了点头,便出了薛府,去追文信,茗绍最后望了一眼薛兴,也出了薛府。
茗绍心想,血缘真是很强大的东西,清月长的真的很像薛兴,文信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和薛兴不死不休的斗下去,可为什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也喜欢着清月,并且喜欢清月的心,一点也不会比文信少,可在他的眼里文信要比清月重要。
他的这种心情真是麻烦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