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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存以上 生活以下

2011年1月26日开始,到2012年1月28日,我们家一共是13口人。

2011年2月12日开始,到2012年的新年,我们一家一共还剩下2个人——我妈和我奶奶。

从正月初七(2月2日)开始,在我们村里的街道上就看不到年龄超过十六岁的男人,很多年轻力壮的妇女也都跟着丈夫出去打工。

2月2日,我小妹和我哥哥一起出去打工了。她本来是在初三复读的,她去年的成绩不理想,原本我们家是我一个人坚持让她上学的,我希望她,不能说是突破阶级的固话吧,至少也换一种不同于老家的生活方式:复读一年,然后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然后,走出农村。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放弃了。

前天晚上,她告诉我说要出去打工。

我很强势的说:不行,你要上学。

她说:我上学做什么?

我说:你真的想像咱妈一样过完这一生么?

她说:我更不想像你一样,你说从你年前回来到现在为止这么多天了,大年初一那天除外,你有一天是不喝酒的么?你有一次是不喝醉的么?你哪次喝醉了不是躺在床上哭?我更不想像你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我只想平平凡凡的,哥,真的,我没那么多梦想。打工结婚,孝敬咱爸妈。

她走的那天早晨我依然在床上躺着。

她敲了我卧室的门说:哥哥,我走了。

我终于是没送她,没有那勇气。

两个多月以后,我在学校给她打电话问她:累么?

她说:累。

我问:后悔么?

她说:不后悔。

声音已经有一些哽咽。

我说:如果我当时不让你复读,直接让你上高中的话,你或许还可以再上三年的高中。我自以为是的是认为对你好,却是害了你。

她:没事,我不怪你。

我:恩,自己多注意。

她:恩,你也好好的。

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知道在以后的生活,我们之间的分歧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但是,她始终是我妹妹。

我妹走了以后,我起床去条子家喝酒。

其实条子和我是一届的,高考考的比我要好,只是不服从分配被刷下来了。

我说:还记得我们六年级的时候曾经辩论过的问题么?

他说:什么?

我说:是先有家还是先有国?

他说:我不记得了。

我说:可我却一直在思考着问题,不正是“个人正义”守护着“国家正义”吗?不正是“个体尊严”组建了“国家尊严”吗?国家唯一让国人感到骄傲和安全的,不正是它对每个公民作出的承诺与保障吗?假如连这点都做不到,国家还有什么权威与荣誉可言?还有什么拥戴它的理由?

孟德斯鸠说过:在民法的慈母般的眼里,每一个人就是整个国家。

他笑着说:有用么?

我很惊愕的看着他,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想要平等么?先让自己处于一个不平等的地位。否则,你的这种愤怒更让人可怜。

我2月12日回学校。

前一天晚上,去我奶奶家坐坐。

我说:我明天就回学校了。

我奶奶说:什么时候过年啊。

我以为她糊涂了,笑着说:快了,还有十多个月就过年了。不是刚过完年么,怎么又想着过年?

我奶奶说:过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才能在一起吃个饭,热闹。我和你妈两个人,太冷清。

当我看着我奶奶布满皱纹的脸的时候,我嘿嘿一下,转过脸就哭了。

我说:要不,你跟着我爸和我哥一起出去住吧?

我奶奶摇头说:不习惯,不习惯的。

我不想在这么局促的坐着,找借口离开了。

我奶奶说:好好上学。

我想我让她失望了。

那天,我在日记中写下了一句话:Iwillfu,ckeveryonewhofu,ckme.

三个月以后,五一放假的时候,我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把奶奶接走了。

至此,我们家十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在家。

四座房子,变成一片连着一片的废墟。

我曾经极其愤怒的质问我妈:这tm还是家么?

我不知道我要问谁,所以我只能在一次次的喝醉以后在心底呐喊:这就是所谓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么——生存以上,生活以下?

你见过这样一群人么?他们的生命只剩下活着和传宗接代。

你见过这样一群孩子么?他们跟着爸爸妈妈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贫民窟”,他们数不清这个城市的楼有多少层。

你见过这样一群年轻人么?他们把自己的全部青春奉献给这个城市,但是他们身上唯一与这个城市有关的东西就是一张暂住证。

你见过这样一群老人么?他们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间里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外,回忆这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她们的孩子了。

我见过,他们是我的兄弟姐妹,他们是我的叔叔阿姨,他们是我的爷爷奶

高二跟我爸去北京在昌平区做农名工的时候,模仿《蚕妇》写过一首诗叫做《民工》: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身居高楼者,不是盖房人。

百度知道评价《蚕妇》说:张俞的诗歌作品并不很多,但是这一首《蚕妇》,使他在中国古典诗歌的大舞台上占据了一席之地。《蚕妇》写在北宋时期,充满了对当时社会的讽刺和批判。当时的封建朝廷,在自己浪费无度的同时,又对外敌妥协,更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人民生活痛苦难言。这首诗揭露统治者不劳而获的不合理现实,极有说服力。全诗没有任何一字的评论,也没有使用什么高深的联想,但是读者从字里行间,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诗歌的实际寓意,体会到诗人的思想感情。古诗充分表现出作者对当时社会的不满,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

我什么都不说,我只是告诉你们事实,什么是非对错读者自己判断,什么结论读者自己总结。

我是学政治的我只能从政治方面找原因。

我认为,政治不是一场以公共权力为核心的派系或者利益角逐,而应该是一场慈善。

政治,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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