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晓菲,抑制着近乎要将他自身撕裂的疼痛,玄钰想起了这段时间的心情,这段时间的记忆。
情景在脑海中浮现,有了一层雾般的朦胧。
她站在远处,和宫女有说有笑的离开,他感到了心脏砰砰的跳动,似乎开启了尘封太久的情愫。光芒在她的身上落下,那么明媚,有着不可比拟的耀眼,在她身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如同有了翅膀,在光芒之中欲要飞起。
她过的很好,一直都很好,只是无意的看到,一次次注视才发现,她竟能过的如此好。无法想象,她竟然能好到露出那么灿烂明媚的笑脸,整个世界都在因她而发光,时间似乎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流动,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不同的世界,远的他无法抓住,即便他试着放弃了,也以为自己已放弃,但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才发现他放不下。
手抚上胸口,他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欲望,身体都在发烫,烫的心痛。
克制住想要得到她的冲动,他保持着一惯的清冷淡漠,表情没有一丝裂痕。
不可思议。
心渐渐平复下来,淡漠的表情好像连自己都欺骗了。
他早已学会了忍耐,在这个阴险之地,早已学会了表现该有的姿态,傲气又不折损自身,做着最桀骜的人,但却最擅长隐忍。
世上只有两个人懂他而已,其中一人是她。
不,她真的懂他吗?若是懂的话,为什么会让他如此无奈呢?是因为他不值得她回头吗?
苦涩的笑了笑。
那个轻快飞扬的身影永远只专注着她主子而已,真是让人不悦,当初若是戏弄她的时候直接把她带走就好了,装成采花贼,也省的后来那么多的是非麻烦,直至无可奈何。
他还是有信心引诱她臣服的,即便刚开始会引起她的反抗和不悦。
她仍然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装束。
这个丫头,总以为这样的颜色适合本分安静的婢女,适合用以衬托主子的耀眼动人,他认识了她十五年,她衣服从来就没有换过颜色。
从小到大,专注着同一个人,专注着同一个颜色,只是她不明白,他有时会多么嫉妒,嫉妒到冷漠愤怒,想要发火的地步,只是她不明白,淡绿色的装束从来不会给他清雅安宁的感觉,他在她身上感到的永远是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居然用绿色表现安静?她到底什么时候安静过?
他笑了笑,又有些无奈。
在没有明白为何她身上的绿色让他觉得是一朵绽放的花,温暖柔和时,在没有明白为什么他会在意她,只以为自己喜欢戏弄她的时候,他看见街上的一名女子,在欲望无法得到宣泄的情绪中,他看着女子,心中有冲动在涌动,他娶了女子。和从小跟在他身边,为他暖床的女子不同,和他父皇以及母妃为让他收敛心性时娶的女子也不同。他动心了,他以为,他动心了。
世上基本没有会拒绝他的女人,即便如此,得到了以后本以为非常满意,却在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空虚,困惑了很久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她,只有她。
那一年他十六岁,那一年他的母妃在他的选择中死在他的眼前,怀着诧异和绝望。
他本以为会将那双眼睛在心里刻一辈子,成为永恒的魔咒,但是他没有,那一年他第二次看见她落泪,为了他而落泪。等想起那件事时,浮在脑海的只有她的眼泪而已。
更无奈的笑了笑。
曾经的她像一只野狗,对着他发疯撕咬,龇牙咧嘴。
若是她没有为他落泪,若是她没有那么倔强,他不会注意她。
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一个卑微的,不会被他注意的宫女。
不过....
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
心灼烧着,又在保持平静的表情下安静的发烫,他的目光仍然清冷,他挪步离开了原地。
看见地上的手帕,不知为何,做了平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事,没有思考的捡了起来,正拿在手上把玩,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名字,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过来,见到他慌忙行礼,再看见他手上的手帕更加惊慌不安。
“是你的?”他看着手帕平和的问道,眼睛扫到了手帕上的名字,平凡的名字---花儿。
宫女点头。
他没有兴致,淡漠的走上前将手帕递给她。在她诧异的愣在原地不动,脸上有了少女受宠若惊的激动和局促时,心中突然有什么念头闪过,似乎若是他愿意娶,想要嫁给他的人很多,想到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可愿嫁给我?”
宫女的瞳孔放大,在怔愣两秒后脸涨得通红,不敢看他,只点了点头。
他的手抚摸上宫女的脸,唇覆上她的唇,胸口灼烧的只剩下欲望,呼吸变得粗重,手伸向宫女的以内,在更深一步的占有时却突然没了兴致,手尚未触到女子的柔软已经撤了回来。
他绕过宫女向前走去,在经过脸上红晕尚未消散就被惊讶畏惧占领的宫女时,他冷漠的声音响起:“今天和我回府。”
突然没了兴致,情绪一派清明冷静,只是忽然想到了似乎.....他应该下点诱饵,从现在开始引诱真正想得到的人。
既然,既然若是他想娶,想要嫁给他的人很多。那么是否,是否她也会在发现他愿娶时稍稍想一下呢?她不是期待过吗?期待他帮她,若是现在,他可以帮她。
即便在曾经,当她主子受冤打入冷宫,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求她帮她的主子时,他冷漠的拒绝了。
他只是希望,她不要愚蠢的去期待不该期待的事情,然而在拒绝时,在看见她眼中的失望和凄凉时,在看见她落寞的转身时,他就知道她已经不可能走到他身边了,即使她心中没有对他的恨意和失望,他们之间也有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她曾经既然能因被欺负不顾一切的对他吼会永远讨厌他,这样倔强的她就不会再与他有更接近的关系,所以他放弃了,他真的放弃了,即便他痛恨着突然害他一切盘算落空的人,他也真的放弃了。
所以那一年,当站在花园中,他以淡漠疏离的口吻与她说话,即便其实他本想拉近与她拉开的距离,本想说些轻快的话,哪怕说着‘我以为一年多没见,你连礼都忘了’,也不过只是想用这句话拉出曾经靠近的记忆,结果说出来的话在那样的立场下只有冰冷挑衅的意味。
所以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
但是,当看见她居然能笑得那么明媚时,他的心开始跳动,不仅仅是因为无法舍弃那样明媚的她,更因为不由相信,那样的她,心中没有浓烈的失望和阴霾,与他不会有无法消弭的隔阂,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也应该能接受待在他身边的事实,她的主子也应该不再凄苦落寞。所以他开始布局。
他不是个轻浮的人,却不在意为目的扮演一次这样的角色。
在决心下定的时候,开始改变的便是他的形象,在宫廷中,被宫女觊觎,愿意娶,能够嫁的形象,有些轻浮,有些散漫。
然后她出现了,他相信那是机会。
当她走到面前,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试图以此炫耀挑衅时,他只觉得好笑,也觉得温暖。她对他露出的不是冷漠排挤的表情,在这么久过去,她留给他一个不愿再理的背影后的现在,她露出的是得意的笑脸。
与曾经一样,是那个倔强骄傲的丫头,他在心里笑着,想着所有的诱惑和算计可以实施,心中更觉得温暖,便直白的说了‘不,很动人’,他很少会认同她,不知是斗嘴过久的习惯还是潜意识认为一旦她胜利了便无法再被他掌控,所以他们之间有的也只是相互的挑衅,认同的话从来都不会说出口,即便可以感觉到却不会说出口,然后他看见她愣住了,他看到她的表情只觉得更好笑,她怔愣了一阵似是决定重整旗鼓,又说起宫中宫女人人都想嫁他的话,眼角仍是飞扬着得意。
他更是暗自笑了,果真是如曾经一样的态度啊,她似是过的真的很好,好的忘了所有的失望和不满,好的甚至如同忘了她还处在清冷的冷宫,真是不可思议。他知道什么样的反应会令她的算盘落空,会看到她倔强的脸上出现懊恼,也因为他本就想要以此做饵,所以他从容的认同着,反问他真正想问的问题,‘若是我想娶,你嫁吗?’,他问的很随意,只因怕暴露自己的情绪反倒让自己失控,她却没有回答,反倒显得几分不安,不愿再坐,在她起身告别的瞬间,他一副从容的喝着酒,不置一词,却在她要走远时心中一动,便将她拉住了。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预想,他打算一步步慢慢来,一点点引诱,然而在那一瞬却忍不住伸手,在抱住的瞬间却忍不住想得到。
那样轻快洒脱的她,那样明媚骄傲的她,那样笑的灿然快意的她,那样如同要振翅高飞的她,他想要得到,所以他吻了她。
他很擅长掩饰也很擅长诱导,几分无赖几分诱惑的调侃,他并不着急的聊着。
她是个倔强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若是她极力厌恶排斥的事情,她完全不会畏惧所谓权势,她会选择鱼死网破的抗争,所以当他靠她靠的很近,她却没有奋力挣扎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并不厌恶他,至少,并非无法接受他的触碰。
他没有想过要做下去,他只是想抱抱她,与她躺在床上,靠的足够近,亲近的聊一回,这样的渴望到底是为了满足他心中的期盼还是只是为了动摇她的心,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确实想过,若是她此次回去,被他抱过吻过一定很难忘怀,心中一定万分动摇,即便倔强的她不愿意承认她会为他动心,但有权势的引诱,以为她主子为名,她会回头来找他基本算是肯定的结果。
他在情方面软化她,在势方面动摇她,他如此了解她,本以为算是十拿九稳,她既然不是很排斥他,对主子又极度忠心,他的引诱本不该失败,她如此倔强,排斥着他,讥讽着他,有着她特有的态度,在他怀着诚恳抛出的诱惑面前也只怀疑是他的戏弄,他并不意外这样的反应,却在她讥讽他发现的太晚的那一刻感到心痛,原来她还是在记仇。
他不想再听,便说了‘不要动,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她身子一僵,果真不动了,他轻轻的抱着她和她闲聊,缓解她的锐气,慢慢引诱她,也没有想过要在此刻碰她,然而在听到她永远都不打算出宫时突然没了耐心,引诱着她沉迷并占有了她。
看到她眼中的迷蒙,看到她涨红了脸想要抗拒却又无力抗拒的绵软沉沦,他以为她动心了,她最终没有拒绝,所以他做到了底,然而在他以为已经得到,心情愉悦轻快的询问她是否愿嫁时,她却猛然醒悟般看着他,一脸绝望和痛苦,瞬间落下了泪,抓着衣服落荒而逃。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绝望。明明是很少哭的人。
她就那么失望吗?失望她失身给他,她就那么悔恨吗?悔恨做了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