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影在灰切特的小屋里坐了很久,她感觉想了很多,又感觉什么也没想,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她。
一直过了一个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的伤痛似乎有了缓解,只是心里空荡了许多,千零雪迹斯说要帮她,但却没有告诉她怎样帮她。
一个晚上,她都没有睡。
一大早她就去了厨房,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们仍然是叽叽喳喳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对寻影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不再“尊敬的主人,尊敬的主人”一般叫了。
寻影勉强朝他们笑了一下,“帮我买一点东西。”她说得很无力。
在大厅变换的餐厅里,她再一次点燃了蜡烛,一共是八只,灰切特也许是八岁吧,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没想到上次为了过了一个,以后竟成了永别。
这次她做了一个巨大的城堡型蛋糕(这花了她整整一天的时间,做好时已经是晚上了),他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上魔弗弥竞廷学校,而寻影对此并没有印象,她毕竟从来没有去过。
两边都是咖啡,味道不苦,她觉得灰切特生前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应该享受甘甜了,也许,现在他已经和父母团聚了。
她一个人坐在座椅上,端着咖啡,看着眼前似乎雾蒙蒙的巨大蛋糕,“祝你快乐,永远——”
爵希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他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美妙的场景,蛋糕?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出现的概念。餐厅四周的光芒不再是通常那般幽蓝深沉,而仿佛脱胎换骨,被一种全新的温暖的黄色所覆盖,像是能点缀在心里最深处淡淡的涟漪。
他没有发怒,反而感觉很美好,这让他很惊讶。
“你在做什么?”他止不住去看着面前的蛋糕。
寻影冷冷地喝着咖啡,就好像他只是空气。
“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
“一个令人厌恶的地方。”寻影看着他,“就像你一样,让我厌恶!”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话!爵希尔吃惊地看着这个女人,他实在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第一次!
“看来你现在真的是——”
“无法无天?”寻影站起来,“是!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你会怎么对付我,因为用不着你来对付,我也不会放过你!除非你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你以为我不敢——”
“不敢?我从来不认为你有什么不敢,你一向自以为是,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人命算什么,在你眼里不过是无聊时屠杀的玩物!对吧?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吧?你没有感情,没有快乐——”
“住嘴!”爵希尔终于气怒了,他狠狠地捏着寻影的臂膀,“不许说那个词,永远不能——”
“什么?”寻影嘲笑地看着他,“是感情?还是快——”
她突然说不下去,爵希尔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仍然面无惧色地回视着他,直到脖子实在疼得受不了,她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呼吸了,她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她很想忍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脆弱,可还是,由心底而来的委屈、伤心、痛苦,她的泪水终于还是从眼眶中流了下来,一直滑到爵希尔的手背上——
他颤抖了一下,泪水的滴落仿佛一颗滚烫的水滴溅到了他冰冷的手上。
再不放手她就会断气!
寻影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了——爵希尔矛盾地看着她,她的面庞带着淡淡的清秀,眼中流动的感情是脆弱的、孤独的,她的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可同时,她又毫不怯懦,分明大胆、坚强、勇敢——
他不明白为什么,赶紧在一瞬间放了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寻影,他嘴里勉强冷冷地说:“滚!”
寻影手捂着喉咙狠狠地咳嗽着,脸涨得通红,眉头紧紧地蹙着,痛苦不堪。但她还是不忘怨恨地瞪了一眼爵希尔,转身跑开。
她一个人跑到了黑海,她好想大喊,好想发泄——她好——痛苦!
她整个人完全摊在海边,瞭望着遥远的星空——“如果可以,我好想放弃一切,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海水仍然轻轻流动,就像一首哀婉的歌——
寻影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静静地睡着了~~~~~~
明明心里是苦涩的,明明冰季的天气是寒冷的,可寻影却睡得很香,感觉很温暖,当她醒来后才发现这一点,一张白色的软被像帐篷一样把她的身体包围住,她惊讶地扶起身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千零雪迹斯。
“在这里睡会着凉的,你现在最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懂了吗?”他温柔地说着,手心中衍生出一簇小火苗轻轻递给寻影。
寻影惊异地接过它,手顿时变得温暖,“谢谢。”
“如果可能,你应该需要去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魔法学校——魔弗弥竞廷。”
“魔弗弥竞廷?你是说我吗?”寻影惊讶地看着他,那可是灰切特最想去的地方!
“是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会,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寻影激动地坐到千零雪迹斯的身边,“可是我可以吗?我能吗?我——”
“你放心——”千零雪迹斯欣慰地看着她,“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情我来帮你。”
“我——”寻影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谢谢!”
千零雪迹斯温和着目视着她,“如何有一天你可以不用和我说谢谢,我想我才会很高兴——”
寻影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
千零雪迹斯笑着,“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寻影尴尬地笑了笑,抽回了目光,“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在爵希尔同意以后。”
“什么?”寻影转过头,“这不可能!他不会同意!”
“所以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仍然相信机会还是有的,虽然渺茫。”
“一定要争取他的同意吗?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可以——”
“这一点你必须要知道,现在你生活的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他不同意的事都不能存在,也许现在你并没有这个概念,你每日面对相处的人,究竟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