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阿嬷开门做生意,今天铁定是没看准黄历。这厢一支舞都没有跳完,那厢又出事了!
只见一道白影从我眼前闪过,瞬间就到了舞台一侧,然后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形一定,稳稳的就接住了“不慎”从台上跌下来的青影。我转过头去的时候,恰恰就看见那个青衣舞姬惊魂甫定,含情脉脉的看着那白衣男美人。那男美人此时是背对着我,他的表情我虽然看不清,但多半也是含情脉脉的。再看这一屋子的其他人,也都两眼放光的盯着那男美人。唉,现在看来,这群人果然是过来看他的。
我就纳了闷儿了,这七八丈长宽的大台子,这群舞姬跟着我也踩了不下百回了,她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是以,我又特地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她掉下去的地方,也没有凹凸不平啊。看来小说里写的那些,美女扮弱,勾引英雄来救的段子也都不是瞎编啊!只是想到白衣公子的那张脸,我心里还是暗暗醋了一把。我又悄悄转过头看了看在场的其他舞姬,她们的脸色果然也都不好看,哈哈,现在我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
可惜我忘了,小说向来是取之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正当我打算转身继续跳我的舞的时候,刚刚还一脸娇态腻在英雄怀里的美人忽然就张开了血盆大口,平白生出的两颗獠牙,奔着那白玉似的脖子就去了。我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后退了一步瘫坐到了地上。因为平日里看了不少恐怖电影,所以这会儿的画面还不至于让我吓昏过去。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后的尖叫声已经此起彼伏。我转过头,发现身后还有几只青衣舞女变身青面獠牙,正发了疯似的扑着身边的正常人啃呢!
言情小说瞬间变成恐怖小说了……这,这也太传奇了吧?!
纵使我这个超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脑袋,这会儿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只獠牙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心想,这下悲剧了,我这穿行古代的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刚打算闭眼认命,台下又“嗖嗖”的窜上来几道人影。寒光一闪,几只獠牙的脑袋就给齐齐的切了下来。再看美人身边那只,早就被扎成刺猬了。
这时候我发现,除了美人一脸淡然的站着,而我被吓得瘫坐在这儿动弹不得之外,所有的人都一本正经的跪伏在地上,虽然他们的脸都贴着地,但是我觉得按照书上写的,他们脸上一定都写着“诚惶诚恐”四个字,看来,这个白衣男美人的身份的确不一般。青天白日里出了妖怪,他们却还能如此淡定,看来古代不光《西厢记》不是瞎编的,这《聊斋志异》恐怕也是纪实性文体啊!
美人纵身一跃,跳上舞台,然后走到我身边,微微一笑蹲下身将我扶起来。还别说,他这春光灿烂的一笑,还真让我安心不少,只是我这不争气的腿一得瑟,竟然歪倒在了他怀里!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他将我扶好,又拿扇子替我抖了抖衣襟上的灰尘,这才复跳下舞台,坐回到刚才的座位上。而这时候,伏在地上的一众人也才敢起身。
他坐在下面,对着我淡然一笑,说:“你的舞还没跳完,继续吧。”
我哭,这满地满地的恐怖道具,叫我怎么跳啊?我正想开口推脱,阿嬷那边却像打了鸡血似的跳上来指挥馆里的三等舞婢清扫现场。呵呵,着古代的美女们心态可真够好的!
打扫完,我算是勉强振奋了一下精神,招呼乐师继续。一曲舞毕,他起身为我鼓掌,依旧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虽然阿嬷说他是什么什么山上下来的大人物,可是我却一点都没在他身上看出大人物的架子来,想来要是他能时常过来捧捧场,让我在这个小舞馆里多呆几天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一曲舞罢,他总算是摇着扇子走了。他一走,整个屋子的气氛仿佛都轻松了很多。我这才发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里正大人,在他面前还真就听话的像个哈巴狗似的。那人一走,里正也跟着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训斥阿嬷一番,就是管教不严,让妖物混了进来,惊吓了那位大人云云,还让阿嬷明天到镇衙门里去给他个交代什么的。阿嬷只得一一听从。
里正大人一走,那些乡绅们也都坐不住了,平日里只要有我坐镇,他们多半是轰都轰不走的,今天大概是受了那群獠牙的惊吓吧,毕竟不是开玩笑的,纵使美色当前,也还是小命重要,要不是那个白衣美人在这儿,恐怕獠牙出现的一瞬间他们就会一哄而散。
一会儿工夫,一屋子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阿嬷也没什么精神再唤我们回教坊,只叫几个三等舞婢留下打扫,别的人都遣回各自的房间了。
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当晚我入睡的特别快,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不是现世,也不是红叶镇,那个地方比红叶镇要辉煌气派的多,但是建筑风格上差异不大。街上人的穿着也跟红叶镇差不多。我正回忆这是哪儿,忽然有人从身后拍我,我刚回头就看见两颗獠牙,惊得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贴身的被褥都湿了。
我朝窗外看了看,天才刚刚擦亮。正打算起身,忽然听到门外有人低声的议论。于是我又重新躺下,好奇的听了起来。
一说:“昨晚那场面可真吓人,好在有那位大人在呢!”
一说:“是啊,连我们红叶镇都被妖族侵袭了,也不知道驰国现在怎么样了呢!”
一说:“唉,听说驰国的朝政已经荒废了好几万年了,妖兽横行,也不知道他们那里的人是怎么过得,真可怜。”
我心想,这妖族横行跟朝政荒废有什么关系?再者,中国一共才多少年的历史啊,这几万年又是个什么概念?这几个舞女,说话未免也太夸张了吧?还有,古往今来,哪个国家会任由自己的朝政荒废呢,就算是时代更替,前后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而已吧?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我正打算继续听下去,她们却忽然把话题换了。
一说:“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那位大人为什么会到我们红枫镇这样的小地方来啊?听说是专程过来看那个舞飞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说:“怎么会?我听说他是要去驰国办事,经过我们红枫镇,里正大人才带他来这儿的。”
一说:“不对不对,我看他八成就是慕着飞歌的名来的,你看他昨天看飞歌的眼神!”
我心想,还是旁观者清啊,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呢?
那舞姬接着又说:“还有啊……”我正想听她说还有什么,却被另一个舞姬打断了,她说:“快快,别说这些了,阿嬷来了!”
接着,是为时不长的片刻寂静,然后,敲门声就很有节奏的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