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今儿早早的就起了,兴奋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格格,卯时二刻了。”
就知道这个丫头盼着这天盼了好久了,保不准兴奋的一夜没睡呢。苏茉儿从小就同我一起在科尔沁长大,来到辽阳也没有出去过,今儿能去集市还能看着花灯,也难怪会兴奋成这样了。
“知道了,这会子天还没亮呢,急什么?我们就是收拾熨帖了,你十四爷不来我们也是干等着。外面雪下得怎么样了?”我穿上中衣,仔细的洗了脸,看着苏茉儿给我化完妆,觉得太花哨了,忙有洗了花了个素淡的。
“格格,今儿大节下的,您好歹打扮的喜庆点,这个蝴蝶钿子显得您分外灵秀,这可是十四爷说的,今儿怎么连这个都摘了下来啊?”
我对镜自照,也不言语。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要跟皇太极见面心里都特别的紧张,总是要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做到无处不妥帖才能稍稍安下心。
苏茉儿又里里外外给我加了香槟色银线百蝶暗纹的白毛边夹袄,月白的素锦裙子,外罩着狐裘里子素锦面带帽斗篷。
古代的服饰,因为没有拉锁、松紧带这类关键的零件,显得分外臃肿繁复,穿起来行动也不方便,这女子的服饰弊端就更加明显,这时的女子就开始以瘦为美了,冬天的衣服穿得十分单薄,夏天又不能露这露那,根本就是受虐。
外间伺候的洗翠挑了帘子进来,“启禀格格,十四爷在外面候着了,爷说了,‘天儿冷让格格多穿上些个,爷就在马车里等着得了,横竖让你格格不用着急!’”
这洗翠有样学样的仿着多尔衮的腔调,逗得我与苏茉儿都笑个不住。
“爷这么细心让您‘不用着急’,定是让您好好打扮一番,您还是再好好装扮上吧!”苏茉儿学着洗翠的腔调,笑着说。
“又不是上台唱戏,装扮什么啊?他那哪是细心啊,横竖是外面天冷,他窝马车里懒怠出来,今儿不定几点就起了,八成这会子挨马车里睡着了也不一定。”我抱了手炉,紧了紧披风,想着多尔衮一准是不会带手炉的,又嘱咐苏茉儿拿上另一个给他装了碳烧热了的,便一同出了门去。
出去才发现天气比想象中还要冷,我常年手凉,一旦是冷了下来,是很难再暖过来的,遂抱紧了手炉手不停的来回搓着,多尔衮见我出来,遂从马车上下来,扶了我上去自己又跳了上来,将帘子细细的掩好。
我正自奇怪怎么没见皇太极、多铎还有那两位格格,有打量了这个车似乎有点小,坐不下七个人。
多尔衮看出我心中疑问,遂笑道:“八哥他们在另一个马车上,我这是专程来接你的,到了德正门再与他们汇合。”
说罢拉过我的胳膊,眼中略带怒意,“洗翠这丫头不曾传好爷的话吗?嘱了你多穿些个,怎么又穿这么少呢?”
我笑着将胳膊抽了出来,拿了另一个手炉塞给他,“去,摆爷的架子给谁看呢?洗翠将你的话,连同腔调都仔细的传给我了,是我觉得既出来玩,横竖也不能披床被子吧?还是穿得便利点好些。”
多尔衮闻言一笑,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将手中的手炉塞给我,夺了我怀里的,“我要你这个。”我顿时无语,这人,怎么还是小孩儿心性?什么时候觉得窘了,定是要跟我抢东西,遂笑着给了他。
谁知他拿了捂了会儿,又笑道:“还是这个暖些,你怕冷,还了你吧!”
我两眼一翻,不想理他了。
不一会儿,到了德正门,多尔衮扶着我同苏茉儿一起上了马车。
这个马车果然宽敞,也暖和些,皇太极同多铎坐在正中,毓敏和聪古图坐右边,我和多尔衮上来便坐右边,苏茉儿说车里挤要和小顺子赶车去,我没同意,硬是拽了她进了来。
我始终不敢正视皇太极一眼,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心里想想觉得自己这样实没必要,我又没对不起他,干嘛怕他成这样?遂下定决心,抬头看向他,谁知他也正定定的望着我,我心下“咚咚”的跳了起来,马上有低下了头。
人到了古代,不知是不是适应了使我越来越像这些古代女子,还是我真得欠了皇太极的?今生不可能,那便是前世?
一路多铎说了好些笑话,逗得聪古图哈哈大笑,连毓敏都拿帕子捂着嘴笑个不住,可我因为有心事,始终没兴致听,多铎不满的看着我:“玉儿姐姐,多铎的笑话不好笑吗?”
我忙笑道:“不是啊,我也有笑的。你这些个笑话都是哪里学来的?真真好笑。”
多尔衮笑看我一眼,又看向多铎:“你别理她,她定是冻得!整日不肯出屋,今儿本又冷,定是冷的反应都变慢了,兴许过一会子大家都不笑了,她倒反应过来笑个不住了。”
我闻言方下手炉,笑着哈他痒,顿时车里笑作一团,多尔衮边扭着身子边反击,笑道:“看吧,看吧,准是反应过来了,笑了不是?”
我闻言更加卖力起来。
众人正笑着,忽然,马车一颠,停了下来,外面一阵喊打喊杀声,小顺子回道:“各位主子,前面...”
皇太极先挑了帘子跳了下去,多尔衮原让我留在车上,我摇摇头也随着下去。
“各位义士,在下不知何事有所冒犯,众位何苦要阻我等去路?”皇太极眉头微皱,微微颔首,话虽然说的谦逊,可那眼睛里却满是蔑视,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唉,这个人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即便那群贼人人多势众,我们又没带侍卫,明显处于劣势...
咦?努尔哈赤不是说了让皇太极带着侍卫保护我们几个小的阿哥格格吗?侍卫呢?举目四望,这荒林野道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心里不仅略略气愤,这个皇太极就算为了掩人耳目也不用挑这么个荒无人烟的路吧?到现在连个援手都没有。
“少跟我们套近乎,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这群女真狗,在这辽阳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为首的约莫有40多岁,粗布短衣,国字脸,浓眉大眼,方口阔鼻,长身而立,十分威武壮实。
“兄弟们,我们今天就要了这群女真贼的狗命!”说罢,一群人就抄刀动起手来。
多尔衮将我护在身后,抽出佩剑与那些人周旋起来,这些人也不是全都不济,为首的几个功夫还算不错,皇太极、多尔衮连多铎都加起来,勉强还能对付,可奈何对方人数太多,我绕开多尔衮,拔出随身匕首也与那些人周旋起来,苏茉儿自小随我练功,功夫也算不差,随手抄起倒在地上的人的刀,与人厮打起来。
可无论怎样,我们六七个人,实在是对付不了对方数十个人,马上就要体力不支的时候,忽然蹿出来好多人,像是那些侍卫,个个身形矫健,功夫非凡,不一会这伙贼人就纷纷倒下了。
原来着辽阳城里的传言都是真的,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努尔哈赤的残忍,连他的手下都如此狠毒,招招致命,不留活口。
转眼之间,就只剩了那为首的一个,待我看时,皇太极正拿着剑抵着他的脖子,冷声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人看都不看皇太极一眼,轻蔑的笑道:“哼!没有人派我来,你们这群女真狗,人人得而诛之。再说,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横竖怎么都会死,多说无益!”说罢,拿脖子往剑上一蹭,顿时鲜血喷溅,气绝倒地。
我心里暗叹,杀手我见多了,不怕死的常见,可这种怕不死的还真是没见过。
正自感叹,就听一个男声大喊:“爹!”
就见一个男孩踉跄着跑了过来,面色悲戚,跑过来抱着那个刚刚刎颈而死的人放声大哭,边哭边怒骂:“你们这群女真狗,杀了我爹和全村的人,你们不得好死!我杀了你!”说罢,抄起地上的刀就一阵乱砍,不出几招就被皇太极拿下了。
我看着那男孩,看身量大概有12、3岁的样子,十分单薄,虽然尚未长足,模样却已十分周正,看着这个男孩,心里忽然有些恍惚,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怔忡之间,抬头看见皇太极正要举剑刺去,我赶忙上前一步,拿出匕首,向那个男孩刺去,男孩应声倒地,“你这个...”话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等着我,恨不得把我的皮,抽我的筋。
垂手,看见皇太极看都不看那男孩,只是眯眼玩味的看着我,阴晴不定...
“你这个臭婆娘,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跟你拼了!”我闻言一惊,原来还有人没死,举剑想我刺了过来,忙想闪身却被石头一绊,倒在地上,眼看那人举到已到身前,忽然一人覆到我身上,侧身一滚,我直觉身上的重量压的我喘快不过气了,伸手去推,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荼靡花的气味...多尔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