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扬是被那声巨大的关门声惊醒的，当他拉开房间门的时候，就看见姐姐正在客厅收拾着矮柜上的碎玻璃，指尖已经有了细细的割伤，却仿佛全然不知。而爸爸遗像的，已经碎掉了，玻璃的表面有着蛛网般的裂缝，很多碎玻璃掉落在矮柜面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赶紧上去制止住姐姐，走上前去的时候，却看见这个在自己印象中素来都坚强倔强的女人，泪水正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滴落在矮柜台面上。
她又哭了。尽管小扬很不想在心里用上又这个字，可是，这是近期之内，他第二次看到姐姐流泪了。他握住了钟离颜的手。
纵使他再愚钝，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有事情发生的。
“姐，出什么事情了？”他这样问到，却看到钟离颜赶紧缩回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小扬……你醒了。”她抬起脸来，勉强地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啊，姐能有什么事。”
“快说。”
“小扬……”钟离颜将机票放到他的手里，“日子提前了，你明天的飞机。
“明天？”钟离扬讷讷地接过机票，“怎么会？”
“嗯……”钟离颜努力挤出笑脸，“是啊，刚刚陆总过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事情。”
“那你为什么又哭？”
听到钟离扬这样问，她一愣。又？对啊，又哭，这好像是自己这段时间第二次掉眼泪了……该怎么编呢？她在心里苦笑着。
“是啊……我……多舍不得你这个小坏蛋啊，这么多年，吃我的用我的，现在就要自己一个人去外国了，这么远，没我照顾，不能隔三差五给你做好吃的……欧洲那边，听说冬天好冷，没有我……没有我给你灌热水袋，煮热汤……”她哽咽了，强装出来的笑脸也顿时土崩瓦解，“我怎么能放心呢？小扬，我怎么能放心呢？爸爸的像，都碎掉了，我虽然很不想去想这是不祥之兆，可是……”
钟离扬眼眶红了，但他只是一语不发地拽着她的手走到沙发旁，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然后从茶几底下拿出药箱，找出创可贴，贴在她受伤的手指上。
钟离颜只是静静地靠在弟弟的肩膀上，只是泪水，已经沿着脸颊流下去，浸湿了他的衣服。
“好好念书。”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嗯。”他轻轻答应着。
“按时吃饭。”
“嗯。”
“定时检查身体，然后把报告发给我。”
“嗯。”
“谈恋爱要让我知道。”
“嗯。”
“还有……”钟离颜渐渐闭上了眼睛，嘴边的那一句不要担心我最终没有说出去，钟离扬还在等着她说下去，却发现姐姐没了声音，轻轻转过头，才看见，她带着满脸的泪痕，已经睡着。
他伸出手轻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
“还有……我一定会很想你。”
伴随着这一句话，有液体沿着他的脸颊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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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陆曼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沉默的陆倾。他居然没收了自己的驾照！这让她很是窝火。
“曼曼，我这是为了你好。”陆倾知道她在生气，但是如果她连不开快车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根本就是因为你的偏激，对于钟离颜，你根本就是想从我这里找一个出力点不是吗？”
印象中，曼曼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那个女人……他暗自咬牙，那个钟离颜，到底有什么魔力？先是牧风，那样冷淡的人都开始隐隐约约地暗示他不要做得太过，再是明家少爷明朗，明确表示让他不要做得太尽，再来，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才第一天接触这个女人，就为了她来跟自己大声！
“陆曼，不要激怒我。”
小哥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倘若他没有叫她曼曼而是直呼陆曼，那就代表他生气了。陆曼一直知道这个，但是她只是笑了笑，竟带着些许讽意，“激怒？会吗？你刚刚不是在钟离颜那里发泄过了吗？我不知道你又用什么事情来让她难过了，但是现在，那个可怜的女人，大抵在伤心地哭着吧。”
陆倾一语不发，只是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而陆曼却是视若无睹地转开了眼睛，看向了车窗外朝后倒退得越来越快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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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宅偌大的客厅里，明朗正望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咖啡，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父亲明远，也是明氏集团现在的老板，一脸端正的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出国？”他难以相信，自己这个素来没什么要求的儿子，会提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朗。
“去国外的话，发展会比较好，网球在国内，局限性太大了，发展空间不大。”明朗正经地说到，脸上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那你的意向是？”明远其实并不反对儿子出国，毕竟他们这种背景人家的孩子，能出国镀层金也是好的，虽然他已经不指望儿子能够在商业上有什么作为了，毕竟他也知道，明朗对于从商，没有任何意愿。
“法国。我也想在我还能打的时候，捧个法网的奖杯回来给你看看。”明朗端起咖啡啜饮一口之后，笑了。
“好好好，有出息啊儿子。我很欣慰啊，以前一直担心你总是玩玩闹闹没个正经的。我也会老的，总还是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的。”明远脸上的严肃逐渐化开，有了笑容。
“你放心吧，我会用心的。打好网球读好书，不会让明家的产业毁于一旦的，起码我不想毁在我明朗手上。等我打不动了，就来接你的班，所以你啊，多注意身体少喝酒。”明朗说着，将桌上另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推到了明远的面前，却不是咖啡，而是一杯洋溢着芬芳的清茶。
明远从来没听过儿子说这么贴心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明朗自然也注意到了父亲眼角，岁月割出来的条条皱纹。
“手续之类的，我会找人帮你办妥的。”明远端起了手边的清茶，喝到嘴里虽然只有茶水的清香，可他觉得心都甜了。
“那爸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看到父亲点了点头之后，他就转身上了楼。
法国……离意大利，很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