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看了眼大夫人,敛衽跪下,抬起的眸子沉静如水,“不知母亲为何动怒?”
大夫人嘴角一提“哼”出声来,“怎么,我之前没有责罚你,难道你也忘记了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荣华双眼一眯,忍住心中的羞辱,“不知女儿究竟犯了何错,母亲要这般言辞?”
大夫人冷笑一声,“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肆意打听侯爷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郭府?别的不说,老爷第一个就会怪我管教不严!我不管老爷对你承诺过什么,可一事归一事,明日你就别跟去侯府了!罚你在家庵手抄《女戒》五百遍!”
原来是想牵制住自己,不让自己明日去侯府。怪不得之前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近先是害了自己身边的春柳,现在又在关键时刻拖住自己。荣华自问对大夫人问心无愧,纵然她再轻视自己,甚至谋害三姐,荣华也只是想逃开她的掌控,从未生出任何要害大夫人的想法。
可有时候,你越退让,有些人就越有恃无恐。
荣华低下头,手指微微握拳,又渐渐松开。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如果失去明日去侯府这个机会,她将来的自由就再也别想了!或许,将来只能成为大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无论如何,也要拼手一博。荣华渐渐冷静下来,给大夫人磕了一个头,“都是女儿的错。只是还请母亲让女儿解释一番。”
大夫人断然挥手,“不用解释,我也没时间听你编的那些谎言!”说完眼睛狠狠盯着荣华看过来,“不论什么理由,你做这件事就是不对!就像你三姐黛华一样,”说着大夫人哼笑一声,“一个娘胎出来的,也怪不得犯的错都一样,都是些不知羞耻的下作事!”
荣华无端被泼了一身脏水,刚准备反驳,只听身后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没想到郭老爷会来,大夫人脸色一变,随即一脸委屈道:“老爷,我说的话是重了些,可这私下打听侯爷之事也不该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做的。明知做错了不罚,老爷岂不是又要怪我管教不严?”
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罚自己是应该,不罚反而让人以为郭老爷在偏袒自己。当着下人的面,郭老爷就是有心庇护也不行。
大夫人真是好手段,刚开始知道自己打听侯爷之事的时候不罚自己,反而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在去侯府前夕出招,一来可以使得自己明日去不成侯府,二来也可以让沈老太太、整个大房知道自己这“羞耻”之事。这样一来,自己将来只能完全被她掌控。一箭双雕,干净利落去除自己这个眼中钉。
当时自己也疑惑大夫人怎么可能因为郭老爷几句话就甘心放弃责罚自己这个机会,没想到她竟然想的这么长远。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幸好自己来之前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让翡翠去喊了郭老爷来。不管怎样,自己跟他有共同的利益,现在只有把郭老爷拉近自己的圈子来,他帮自己说话才能免去这次责罚。
荣华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向郭老爷磕了一个头,“爹爹,都是女儿不好。当初爹爹当着我们三姐妹的面说,只有嫁个女儿去侯府才能保住性命。女儿想着一直未曾为爹爹做过什么,也不曾讨过爹爹欢心,可女儿只有您这么一个爹爹,怎么能眼看爹爹掉入火海而不救?”
荣华声音慢慢哽咽,泪水渐渐盈在眼眶,“女儿所求不多,只盼爹爹和母亲能够平安健康,盼我们郭府能够越来越好,女儿无用所以想着自请此婚,为爹爹分一次忧。”说着说着声音开始抽泣,“女儿之所以打听侯爷,也是因为想多了解一些侯爷,盼着将来能够知晓侯爷的性子,能够帮爹爹说的上话,女儿。。。女儿真不是故意为之的。。。”
这些话说的,看似在解释,其实句句在邀功罢了!大夫人眼睛一眯,刚要说话,郭老爷却起身走上前扶起荣华,“都是爹爹不好,连累了你。没想到你竟这般费心。有你这样的心思,肯定能得侯爷的亲睐,爹爹以后还要多靠你帮衬。”
荣华擦擦泪水,低声道:“女儿不敢。”
郭老爷心里有了计较,当下转身看向大夫人,“在大事面前这些小事你也就不要太过计较了!荣华为我做出了这么多牺牲,这点事根本不算有错。要错也是错在我没有能力照顾好这个家。”
见老爷如此偏袒荣华,虽心里不甘,可大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老爷,家庵不去可以,可是《女戒》还是要抄的!”
郭老爷点点头,“等明日回来再抄吧!”
这是让她去侯府了。荣华松了口气,低头行了礼退出去。
。。。。。。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郭府就忙碌起来。
荣华沐了浴,涂抹了自制的香膏,是淡淡地栀子味,清幽淡远。更显得肌肤白皙,眼眸楚楚。春柳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姐:头上挽着随常云髻,插一支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穿月白绣花小皮毛袄,加上银鼠坎肩,显得小脸白皙动人,腰下系了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衬托的身姿婀娜,盈腰可握。
春柳微微一笑,“小姐今日真好看!”
荣华脸微微一红,随即又担心起来,“你身子才刚好,跟我去侯府一整天吃不吃得消?”
春柳点点头,“小姐放心吧,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到底还是春柳稳重些,带过去也放心,荣华便不再推辞,两人出了院子向仁和居走去。
这边蕊华也是一早起来沐浴擦胭脂,紫鹃拿了昨日已经熨烫好的衣裳来时,蕊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要穿另外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让下人又是一阵忙碌,熨烫新衣,重新搭配首饰,屋子里是忙得团团转,蕊华耽误了些会儿,等都装扮好才发现过了时辰,抬脚便赶去仁和居。
蕊华到时,见荣华和星华正坐在沈老太太身边说笑,荣华一个庶女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穿得倒是素雅,可是那个星华,怎么看着那么碍眼。蕊华扯了扯牡丹薄水烟逶迤裙,笑着向沈老太太告罪,“孙女来迟了,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荣华抬眼看了眼蕊华,今日她的装扮可真是光彩照人,衣裳首饰无一不是京城最好的,只是可惜了一张不漂亮的脸堆在衣裳里面,显得很是突兀。
倒是旁边的星华,精心打扮却又不失气度,很好的展现了她的气质。
一旁的张氏笑道,“时辰还早”,沈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只起身道:“侯府的车已经在等了,我们走吧!”
春柳搀扶着荣华、紫鹃搀扶着蕊华、碧月搀扶着星华,方妈妈和张氏搀扶着沈老太太,一行人上了侯府的马车,一路无话。
到了穆府,安边侯穆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在府前迎接,张氏搀扶着沈老太太下车,安国候穆夫人连忙上前与沈老夫人说话。
穆夫人李氏看了一眼三位小姐,目光在星华身上停留了一下,微微一笑,热络的和她们一起进了府。
有穆老夫人在,穆家还未分家,如今一办宴席府里甚是热闹,进了花厅一眼就看到穆二夫人在一旁左右逢源的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逗的正座上的老夫人发笑,边笑边说:“你这猴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最是逗人开心。”
穆二夫人穿着黛绯色妆花小袄站在老夫人身边,众人都羡慕的望着她,脸上也显出亲近来,穆二夫人道:“只要老夫人喜欢,我天天抹几两蜜在嘴上也值,就怕老夫人不开心,我们也不敢乐了。”
一句话说的众人笑起来,气氛很是和谐。
穆二夫人说完这话才看到穆夫人领着沈老太太进来,穆二夫人急忙上前来迎接,“沈老太太来了,太夫人刚才还念叨您呢!”
沈老太太、张氏、三位小姐忙去见了太夫人,沈老太太又一一介绍,“这是大小姐、二小姐、八小姐。”
三位小姐又给所有人都行了礼。
侯府办宴会的目的众所周知,表面是为了太夫人过生辰,其实是帮侯爷看项。作为宴会的被选主角,众人都不免多看了几眼,暗暗评估着面前的这几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