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一般都安排在停尸房外的院子里进行,但由于最近阴雨不断,所以被暂时安排在停尸房旁的一个大仓库里进行。
那仓库已经被空了出来,中间摆了五张床,上面摆放着五具尸体,尸体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肢体上的牙印就格外的让人惊心,两排弧度完整半圆,整齐工整,不像野兽明显的犬齿痕迹,就算普通人也能看出,这牙印……属于人类。
万药谷的人们已经聚集在一起,有些焦急有些兴奋的等待着,他们迫切的希望这次验尸可以将所有的不寻常有个了结,他们可以重新回到谷外的那片广阔天空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白若染被带了出来。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白若染,不禁被她那绝世容貌所震撼,那弱柳扶风之姿更是让人倍生怜惜之情。当白若染的名字被念出来的时候,下面一阵哗然。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娇柔的女子,会是那么残忍的食人女妖?
为了避嫌,验尸没有让万药谷技术最出色的邵舵南出面,而是请出负责验尸的几名管事,共同验证。
测量伤口,计算伤口萎缩时间,对白若染牙齿模样的取样,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在室内进行验尸,尸体腐臭的味道就格外的明显,许多人都忍不住走到外面透气。
时间过得很快,一上午就那么过去了,验尸的结果却还没有出来,于是医馆馆主吩咐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继续。
余芷水没有去围观验尸,她非常的矛盾,在看见这个她一直痛恨的女子受到大家的职责时,她到底是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白若染对她说的话——“余姑娘,如果我不在了,你和相公是不是还能回到原来那般亲近……”
如果真的是白若染做的话,那肯定必死无疑了,那么邵舵南就又回到了一个人。可是,自己与邵舵南如今都很难见一次面,他只守着他的温柔美丽的娇妻。就算见了,两人早已形同陌路,无话可说。而且,就算白若染不在了,如果邵舵南心在她的身上,自己能接受么?
不,不行。
她使劲摇了摇头,还没有证据证明是白若染做的,况且,在她心底深处,也无法相信白若染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那个连野花都会呵护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吃死人?
她望着屋外的阴霾发呆,手中的书已经停留在一页许久。
突然,庄外响起了人言嘈杂的声音,她疾步走了出去,拉住一个侍女,急切的吩咐道:“快去看看,什么结果?”
那侍女连忙应是,跑了出去,很快,那侍女跑了回来,面上隐着几分幸灾乐祸的信息,“禀小姐,验尸结果,真的是白若染吃的那些尸体。现在谷内的人正要求馆主将她送交官府。”
余芷水听了,有些恍恍然的定在原地,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却不知为何有着说不尽的悲伤。
……
这样的结果激起了邵舵南剧烈的反抗,他将白若染关在千草阁,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妻子。
千草阁外围了许多人,不停地有人要与邵舵南进行交涉,万药谷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就连两位馆主也被请动,命令邵舵南交出人。
可邵舵南已铁了心,关闭了千草阁大门,断粮了两日还不屈服。
……
天已漆黑,可余芷水却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于是披了间貂绒斗篷,顺着亭廊慢慢的走着,却不知不觉来到了千草阁。
千草阁门前有着守夜的几个下人。大概是怕里面的人偷溜出来,所以就算深夜,万药谷还派了人在这里镇守。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却走了几步,突然有一道轻柔的声音唤住了她:“余姑娘……”
余芷水真是说不出心中的震惊,她僵硬的转头,瞪大眼睛望去,果然是这个白若染!这家伙怎么跑出来了?邵舵南就不能好好管管自己的妻子么!
那白若染还一如既往忽略她的表情,开心的笑着喊她:“余姑娘,那边不好说话,你来这边好么。”
她忙往千草阁门前望去,还好,几个下人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她故作镇定,若无其事的拐了个弯,走向白若染。
二人刚走到一处较僻静的地方,余芷水就忍不住教训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要抓你,你还敢出来!你怎么出来的?”
白若染依旧扬着那柔和的微笑,毫不在意她的恼怒,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万药谷里,我就你一个朋友,我想,死前,总要和朋友到个别的,所以我这两个晚上都偷偷溜出来,看能不能碰到你。”
说到这,白若染一副“你果然来了”的喜悦模样。
她惊讶的听完白若染的话,手都忘记抽回,急切的问道:“你要做什么?别做傻事,乖乖在千草阁呆着,邵舵南一定会想出办法保护你的。”
白若染却不在意,只是很开心她没有把手抽走,继续握着她的手说道:“我到时不怕死的,可是我担心死后相公不能释怀,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多帮帮他……”
她有些头疼,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难道这白若染就不能多关心自己的安危,一直在交代后事,“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不厌其烦的重申道,“而且你现在应该乖乖的回千草阁,不要总偷跑出来,等大家情绪平静下来,邵舵南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的。”
白若染眼笑眯眯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这世上,有你和相公相信我就够了。我总在想,如果能有机会多和你们呆在一起就好了,可惜……”她说到这,笑容里有了丝丝不舍,手握的更紧了。
她感到对方手心里的炙热的温度,却没有办法甩开,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没事的,邵舵南一定会保护你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
突然,远处传来人语声。
“我,我走了。”白若染慌张的松开手,“你要保重,小心身边人。”说完这句,她转身往回跑了去。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余芷水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发现她的裙子下摆又是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