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茹勉强回身,仍然躲闪不及,被魏元钊一掌拍在肋下,不由腾腾先前冲了三四步。
魏元钊落地转身,收招不攻。穆婉茹也转过来和他四目相对。
“你!”穆婉茹一手按在肋下,小脸涨得通红。魏元钊这一招虽然用力不重,对小姑娘而言,却不啻于是打在心上,将她对于自身武学的骄傲打得粉碎,昨日一战还可托词说是用的木剑,所以魏元钊能自如应对,可是今日换上了未开锋的铁剑,却输得更惨,交手不过数回合,就被人家一掌打中了肋下。
要知道这种铁剑虽未开锋,可是除了刺击较弱,灌注真力直劈之下,威力并不逊于开锋了的长剑。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这动作在魏元钊看来有几分像抽噎,——冷静下来,虽然脸上仍然是通红,抱拳行礼道:“多谢指教。”
魏元钊抱拳回礼:“承让。”
小姑娘转过身,向外走去,看来是怒气未消了。
“穆姑娘。”魏元钊叫了一声,穆婉茹停也不停、
魏元钊摇摇头,悠然道:“你可知道,为何我能在你的剑网内来去自如?”
穆婉茹猛然止步,回头怒道:“你是在嘲笑我吗?”却是魏元钊这问题再一次击打在了她的软肋上。
小姑娘发怒的神情并不会令魏元钊感到受伤,相反的,她敏感的自尊令魏元钊感到怜惜。
“如果你不愿意知道答案,自然大可就此离去。”魏元钊负手温和笑道,他的语气似是针锋相对,可是又云淡风轻,叫人难以琢磨他的真是心意。
其实这一刻,魏元钊只是起了一点爱才之心,忍不住出声点拨。
穆婉茹定定看了魏元钊半天,忽然“吁”了口气,神色放松下来:“我刚才失礼了。”魏元钊的问题其实正是她迷惑不解的地方:要说二人轻功身法,那是相差无几,甚至自己还要稍微高出一线,可是对上魏元钊,却反而是人家在层层剑网中进退自如,特别方才这一战,从头到尾魏元钊就只出了一招,这一招……穆婉茹在心底叹了口气。
“再喝杯茶吧。”说着,魏元钊翩然走入屋内,穆婉茹嘟囔了一句,扭捏着跟了上去。
二人重新坐下,绿柳奉上新茶,侍立于一旁。穆婉茹不耐烦的拿着碗盖在茶杯的边沿抹过来又抹过去,等着魏元钊解说其中奥妙。
“我说说吧。”魏元钊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笑吟吟道。
“奴婢先退下了。”绿柳低声道,这种讨论武学的场合她是不适合呆着的。
魏元钊眉头一皱,想要叫住她,旋即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接下来要说的,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知识,但是若是强行留住这小姑娘,对她而言,可能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穆姑娘,”看了一眼绿柳退出去的身影,魏元钊道:“你的碧波剑法还未练到纯熟的地步,若是平常练功,自然要在这剑法上多多下功夫,但是练功和对阵是两码事,真要到了动手较技的时候,绝不能拿未练至纯熟的武功出来施展。就说你刚才使剑吧,第一招的问题是剑势到了,真气却未能催发到位,因此看上去剑气万千、威力非凡,其实都是花架子,只要艺高胆大,破去并无困难。接着你换气出第二招,也是真气的催行和手上的招式并未能完全合拍。”
魏元钊说到此处,忍不住站起来将刚才战斗的情形在堂屋里一一比划。
因为他身俱神光照影之术,对敌时敌人招式间小小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这时候他解说出来,每处都针对了穆婉茹的弱点。
穆婉茹听他边说边比划,初始时还有些矜持,后来见魏元钊处处都说到了要害上,于是也忍不住站起来,和魏元钊讨论比划、检点得失起来。
这一说就忘了时间,直到午时穆婉茹的丫鬟依云过来,二人才从讨论中回到现实。
“多谢魏兄指点。”穆婉茹说到,脸上红扑扑的,却不是之前的羞恼之色,而是满脸兴奋,“与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今日我要陪家师用餐,明日中午,我专程请魏兄,以谢今日的指点之恩。”
魏元钊自然并无不可,小姑娘不但生得十分漂亮,对武学热心的劲头也令魏元钊感到亲近,——他自己前世就是个一心扑在修炼上的宅男,因此对穆婉茹有一种同类的感觉。
“魏兄,下午我们再接着切磋吧。”小姑娘临走时眼中跃跃欲试的眼神说明了她已经把早上的败绩完全放下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了。”魏元钊想着,令绿柳去厨房取中餐。
接下来的日子恰如魏元钊所料,穆婉茹大概每天都有半天的时间泡在这里和他切磋武艺。穆婉茹经她指点后,对敌时进步极大,她听了魏元钊的意见,对敌时并不使用碧波剑法中的高深部分,而是改以飞行神足身法配合手上的长剑。这么一改,和魏元钊几场斗下来,虽然仍是不能取胜,却往往能和魏元钊交手到五十回合之外,才显出败相。
有时魏元钊也专门给穆婉茹喂招,助她修炼碧波剑法。二人的交情就在这切磋比武中渐渐加深了。
期间魏元钊也偶尔流露出要回溱阴县看看的念头,却都被穆婉茹热情挽留了。
其实所谓回溱阴,不过是魏元钊的试探罢了。他本来就对给白家报仇的事毫不放在心上,白维翰早已经被那个什么一指索魂杀死,自己不过是顶了他的躯壳而已,在魏元钊看来,有必要为白家拼死拼活嘛。何况寄住在穆家,待遇极好,按照绿柳的说法,每日用餐,都是从小灶上取。
魏元钊是十分乐得暂住在天心堂这里消化偷学来的武功,打通阴阳二跷、手部六经,都是个极花功夫的细致活儿,需要良好的环境,天心堂这里住着再合适不过了。尽管穆家的热情中未必没有包含别的意思,但是自恃光棍一条的魏元钊却万事不萦于心,对他而言,修行才是大事,是正途,其余都可放到一边,所谓“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