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钱县令有点晕菜。他感觉着张老实说的好象很有道理,正自犹豫,却见一人从门外走进来喝道:“张老实,不要讲歪理!这是数学题,你能解就解,不能解就认输吧!”
张老实回头看去,却正是胡不字。
胡不字原本是在暗中看乐子,但一看张老实和钱知县胡扯,钱知县居然被涮晕了,他当即站将出来圆场。
张老实一看是胡不字,心知这一定是他捣的鬼,怒道:“我是算不出,难道你就能算出来了?”
胡不字笑了。
其实他也算不出,不但算不出,连这话都听不懂。问题是,这书里不但有题,还有答案,甚至有详细的解释,他昨天让孙有道反复教给自己,足足搅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最后仍然不懂,但至少死记硬背的把内容给背下来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张老实不懂,我却算得出,看你张老实还怎么说自己文武双全!
他得意洋洋的答道:“我当然算得出!”不等张老实说什么,他一口气说出这题的算法:“兔脚有四,鸡足有二,若令兔子都抬起二足,则每头二足,计有七十足,那多的脚便是兔子的,则兔子有一十二只,鸡有二十三只。”
张老实的头晕了。“什么?”
胡不字一脸的傲然:“你当然听不懂,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懂!”
张老实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胡不字居然敢向他吹牛说他有能力!他气哼哼的说道:“你有能力?那你说说,你怎么保证那些鸡都是两只脚?你怎么知道就没有一只鸡不是一只脚的?就算都是两只脚,万一有鸡用一只脚站着你怎么算?那兔子就一定听你的话抬起两只脚来?它要就抬一只呢?”
其实张老实什么也没听懂,但他至少听明白了胡不字说了句“若令兔子都抬起二足”,于是就开始大讲歪理。
胡不字让这一连串的问题弄的头晕脑涨,他之所以不理会张老实而一口气把答法说完,就是怕张老实中间一问他他答不上,现在张老实和他这么一歪缠,他本来就对他所说的东西根本不懂,这一下更是全然糊涂了,一时间急怒攻心,大喝道:“大爷我家的鸡和兔子就在一个笼子里养,就都听我的,我说抬两只脚,它们绝不敢抬一只脚!”
哄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本来被钱知县招来的这群人对钱县令公然出数学题难为他们就很不高兴,现在胡不字居然和张老实耍起了横,一时间群情激愤,人们纷纷指责:“胡公子,你也太不讲理了吧?”“胡公子,你这还象个斯文人吗?”“胡公子,你这叫能力?我看是蛮力吧!”
刘如水和白易学本来在一边站着干着急,没想到张老实和胡不字一顿歪缠,居然把胡不字给缠晕了,刘如水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当下大声说道:“胡公子,你今儿是不是来向青城百姓学子们示威来了?打算说你在青城说什么算什么?”
这话挑拔的真是恰到好处,胡不字一时难以反驳,而几十位学子可都不干了,只听得人们乱纷纷的叫嚷,钱县令连拍几次惊堂木都压不下来。
胡不字的脑袋见汗了,他大声吼道:“现在我不过是在和张老实说这题,与别的事无干!”
张老实也火了,他也叫了起来:“你先给我说明白,有没有鸡会一条腿站着?”
胡不字更怒了,喝道:“当然有,但这和题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张老实怒目圆睁,他本来是没这胆量的,但今天自己的老婆和老师都在给他撑腰,身后好几十人帮腔,加上身在县衙,想来胡不字不敢怎么样,他自认自己算是抓住理了,于是开始没完没了:“咱们现在说的难道不是鸡的问题吗?”
胡不字服了。他精心设计的这个局居然被歪成这样儿,连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歪起来的:“现在是说数字!”
“你说的是鸡的脚!”
“是鸡脚,但我问的是有多少?”
“那么就得先弄明白,这鸡有没有一条腿站着的?”
“一条腿怎么啦?我吃鸡一向见的都是两条!”
“你能一次吃两条鸡腿啊?”
“只要做的好吃就能!”
“那万一你们家厨师忘记放盐了呢?”
“我家厨师从不忘记放盐!我们家就在卖盐!”
“等等!”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这两位天马行空的扯蛋----真不能叫辩论,只能叫扯蛋。
只见陆方君排众而出,双眼死死盯着胡不字,冷冷的问道:“贵府真的卖盐吗?”
这话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的有震撼力,现场一下子全静了下来。
胡不字的脸上立刻流下冷汗。
当时盐是官卖的,严禁私下里个人卖盐,贩私盐那是杀头的重罪。胡不字和张老实一路狂扯,不知怎么就扯到贩卖私盐上了。胡不字知道自己家里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但这些他一向口风极紧,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扯到贩私盐身上了?他后悔的直想打自己的耳光。
陆方君身为学子,当然也在被请之列,只是他现下已经被包不倩完全征服,这几日里和包不倩缠缠绵绵,恩恩爱爱,真是相见恨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日里接到了钱县令的通知,足和包不倩在门口道别了三十几回才一步三回头的前来,所以来的晚了。
无巧不巧,来到时正好张老实在和胡不字吵架,他在一边儿听着实在不明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由打鸡腿一直扯到卖盐,但他和张家的关系可不是简单的邻里关系,张老实不管怎样也算是他的徒弟,毕竟跟他学过武,况且还有刘如水的一层关系,他一直就想出头来帮张老实,但张老实和胡不字狂扯一通,不要说陆方君,就是刘如水和白易学也插不进嘴,然而卖盐二字一出口,陆方君立刻抓住了把柄。
胡不字哪敢回答陆方君的问题,他偷眼看向钱知县,钱知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钱知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只说数学,至于贩私盐的事情,改日再议。”他一边说一边怒视胡不字,心说你这混蛋,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胡不字则怒视着张老实。他脑子里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怎么让张老实给绕到卖私盐的事儿上的?
钱县令这句话算解了胡不字的危机,他急忙说道:“没错,现在说的是数学。”
刘如水在一旁一声冷笑:“这算什么数学?那书谁知道胡大公子事先看过没?要说比数学,好办,我出一个公平的比试法。”
钱县令和胡不字的心思一样,虽然不知道刘如水会出什么主意,但再难的比试也好过追究胡不字贩卖私盐,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说说看!”
陆方君和白易学则暗中连呼可惜,不知道刘如水如此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放弃贩卖私盐这样的把柄,但既然刘如水话已出口,他们也不好反驳。
刘如水却另有一番打算。
贩卖私盐当然是大罪,但这事情追究起来绝非一日之功,胡家财大势大,这贩卖私盐的事情既然做得出,当然是有后台可依靠,与其追究到最后无果而终,不如顺势而为,让这这场比试成为张老实向特批秀才再进一步的机会,至少也要把胡不字这个阴谋变成他自己打自己脸的机会。
她见钱县令和胡不字都同意自己说说看,微微一笑,说道:“现下就是有一个数学可用。胡公子可是亲口说了他贩卖私盐的,但究竟卖没卖,卖了多少,这可钱县令早晚要查,既然如此,就请胡公子把你们的帐本拿出来,你和张老实一起来查一查帐,这可是真正实用的数学,比数什么兔子脚可实用多了,对吧?或者就请钱县令把本县的帐目公开,让张老实和胡公子比赛查帐,查哪个人的帐,两位斟酌。”
这番话一说,胡不字和钱县令都听的心惊肉跳。无论谁的帐都查不得,不然只怕这两位得一起被绑到刑场给喀嚓了。两人好象约好了一样同时叫道:“不成!”
“有何不成?”白易学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了,“本县的钱都是百姓纳税所得,就让百姓看一看这钱如何花的,不但让张公子和胡公子比赛了,而且也让百姓知道本县知县不是贪渎之人,难不成知县大人还怕百姓们拥戴?”
这白易学也够阴的,他这话明明的就指着钱县令贪污腐败,却又说的满口正义,钱知县一时哭笑不得,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胡不字,心中真想立马把胡不字按在地上,脱下他的裤子打他五十大板。
陆方君一听白易学的话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接口:“知县大人身为本县父母官,一向清正廉明,正好当此机会让我等学子瞻仰风范,知县大人不会拂了大家的美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