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涵一夜没睡。
那时他明明在阳台上看到他了,一看到祁转过身就追过去了,可是到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阳台上空空如也的。他问了会场里的客人一个一个的问,但他们每个人都在摇头,说不认识上官祁这个人,没有上官祁这个人。可是她明明看到了,她看到了,不是梦,千真万确!他还对她笑了。而且他长高了,也变得更帅气了,但笑起来还是和从前一样很温柔的。明明就是上官祁没错!可是大家都说不认识这个人。怎么会?
但她相信她没有看错。她对叶止凌说:“真的是他,是祁,就在那里,我跟你说过的上官祁啊,你看过他的照片的。”她指着阳台,看着叶止凌期待着希望的答案。而叶止凌却无声的回望着她。好一会才有些无奈的深吸口气,怅然的开口:“我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小涵,也许只是长得有些相像的人而已。”
林雨涵这时候才冷静下来,怔怔的看着叶止凌红了眼眶。一旁又被晾在一边的祁冶终于忍不下去了,声音冷冷的问:“上官祁到底是谁,别告诉我……你喜欢他。”林雨涵被问得一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祁冶点点头,冷笑着又说:“看来我猜对了!”
“祁冶,闭嘴!”叶止凌冷冷的低吼紧握的拳头啪啪作响,这个家伙还真是不会看场合。祁冶却根本不理会,板过林雨涵的脸说:“不管他是谁,已经是过去式了,竟然分手了就应该忘掉。现在起,你要忘了他,把那个叫什么上官的家伙忘掉!让她从你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懂吗?”林雨涵的眼泪就在祁冶的话语结束后滑过了脸颊。她狠狠的推开祁冶,什么也不想说,不想理他,不想看到他。她转过身就要走开,祁冶却不放。叶止凌的拳头就在时候招呼上来,发泄般的,铆足了力道的一个左勾拳结结实实的打在祁冶脸上。祁冶当即就一个头晕眼花,叶止凌竟然再接再厉又补上一脚……该死!当他真那么好欺负吗?当即的就要出手反击,林雨涵却突然忍无可忍的低吼了起来:“住手!你们是怎么回事?打架很好玩吗?很好玩吗?”接着竟然:“呜……”的一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干脆蹲在地上也不动了。她想不明白上官祁为什么要走?看到她了也对她笑了为什么还要走?
她知道这一回是真的,真的是他,他看到了吧,看到祁冶吻她了吧?所以他讨厌她了?生她的气了?还是他其实已经忘了她……想了无数的理由,却是越想越难过,一直这么哭着,叶止凌和祁冶就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最后还是叶止凌上来抱住她,揉着她的头发,说:“回家吧小涵,我们回去。”林雨涵也不答话,只是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任叶止凌半扶半抱的带她离开会场。祁冶就那么被扔在阳台上,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他是第一次看到林雨涵那么伤心,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掉眼泪,真是有点慌了。觉得有些着急也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她这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祁冶就觉得心里像被块石头压着一样难受,闷闷的,说不出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气愤多一点,也说不清气的是林雨涵还是自己或者是那什么上官祁的,总之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糟!
那个上官祁到底是谁?
叶止凌好不容易把林雨涵带回了家,一看到林妈妈林雨涵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不想让妈妈担心,她便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和林妈妈说笑。回到了自己房里却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怎么也睡不着,而叶止凌就在她身边陪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知道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他知道在林雨涵的心里还没有人能取代上官祁。
许久林雨涵才突然对叶止凌说:“真的是他,真的是。”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兴奋的看着叶止凌说:“我真的看到他了,无论怎么样,终于见到了,也知道他就在这里,在这座城市,我会再见到他的对不对?我一定会找到他,不用多久就可以找到他的对不对?”
叶止凌难得安静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拂过她的长发,带着无声的眷念,带着她不知道的心情。
这漫长的夜晚有多少人将无眠呢?
黑夜终于慢慢的滑向黎明,许乐凡的房间里晕睡了一夜的祁航忽的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有些迷茫的眼睛才渐渐的看清守在床头的人。看起来一夜未眠的许乐凡看到他醒来,却只是声音干哑的问了一句:“你醒了。”
“嗯。”他回道,微微的一笑坐起来,用刚刚醒来有些低哑的嗓音对她说:“谢谢你,乐凡。”
“应该的。”许乐凡依旧平静得过份,平静得让祁冶不由得不担心。他说:“我没事了乐凡。”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冰冰凉凉的毫无温度。“乐凡?”他心疼而歉意的紧握住她的手,再一次说:“我没事了,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许乐凡却像没听到一样,定定的看着他缓缓的说:“我竟然真的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什么人也没说,也没有让你去医院,更没有做什么,什么也没有做……”说着自责的捂住自己的脸,后怕得双手发抖。她说:“如果你醒不来怎么办?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醒过来的,我知道……可还是害怕。如果你醒不来我该怎么办?我会恨死我自己的,是我害了你,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乐凡没事了!我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祁航只能紧紧的将人搂进怀里,心疼、愧疚参杂却也只能做这样苍白的安慰。任着时间过去。任着她一直后怕的喃喃自语,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平静下来,却紧紧的回抱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就这样像死里逃生的人一样紧紧的拥抱着。祁航无言却也无法推开她。
“你到底怎么了?”许久许乐凡才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问:“是不是……心脏又出问题了?”
被这样问道,祁航却是轻轻一笑平淡的一语带过:“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激动过头了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看许乐凡依然担忧的看着他,顿了下,有些无奈般说:“不会再这样了,昨天真的只是一时太激动了而已。你不用担心。”
“只是这一次吗?以前会不会,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听说心脏移植,每五年都是个危险期……”许乐凡定定的看着他:“祁航告诉我你到底好不好。”
相对于许乐凡的担心,祁航却笑得有过于坦然:“什么事也没有,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不放心我会再去医院检查一次。不过,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些——你也知道我爸那个人……所以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好吗?”看她点了点头,他又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祁航……”许乐凡还是不放心,祁航只得又安慰了一阵才终于让许乐凡冷静下来。可是她好像再抱住他,紧紧的抱住,好让自己能真的安心。可是祁航却缓缓的拿下他的手,别开脸看了一眼窗外渐亮的天空,说:“天已经亮了,真是的,让你担心了一个晚上。你一定很累吧,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着便要离开。
“祁航。”许乐凡急切的叫住他,但他只是歉意的一笑:“听话,好好休息。”拍了拍她的脸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让她想请他吃个早餐也来不及说出口。
许乐凡望着窗外祁航的背影在晨曦中渐走渐远,直至消失,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让累了一个晚上的她更显疲惫却毫无睡意。他应该是去找她吧,找那个叫林雨涵的女孩。那个她不只一次听他不经意喃喃念到的女孩。其实他们都是一样,都知道希望渺茫,却都紧抓着不放,非得等一切成了定局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退的傻瓜。
祁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棵早已落尽繁花的花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小花园。
八岁那一年,母亲突然说想回老家,于是就搬到了那座小城,在一个只有几棵梨花树的小花园附近住了下来。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叫林雨涵的小女孩,一爱哭爱闹,明明胆小的要命却还是喜欢逞强的小丫头。他们是邻居。他们陪伴着彼此长大。小女孩渐渐的不再那么爱哭了,却一样爱闹,最喜欢的是闹他,要他陪她玩,要他给她摘这个花,那个果子的,有时候还得为她打打架,收拾收拾烂摊子什么的。那些日子简单而快乐。一直觉得会这样下去,直至渐渐长大的他突然意识到他爱上了这个女孩,那时候就笃定的知道是爱而不只是喜欢。然而一直以来他只是默默的陪着她,直到他准备上大学前,才意识到要分开了。于是在那一天他忍不住的吻了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那一天却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之后林雨涵对他避而不见。他忐忑的等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的电话,却阴错阳差的错过……直到现在。
虽然六七年过去了,但当时的情形还是清晰如同昨日。
想到那天匆匆逃开的林雨涵,再想到昨天所看到的,祁航突然失笑。窗外的阳光交叠着窗帘的影子忽明忽暗的投在他还略有些苍白的笑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一双漆黑的眼如失了光彩的星晨般沉寂。好一会他才对着窗外的树叹息般的轻问:“小涵,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过的好吗?”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