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这样人家的我,骄傲矜贵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虽不至于对人颐指气使,也不会刻意讨好任何人,喜欢的就搭理一句,不喜欢的连看也不看一眼。再加上我不比姐姐差的容貌,纵然毓秀苑美女如云,我依旧脱颖而出。
也是因此,才更加招人嫉恨。整个毓秀苑一百七十七名秀女共分四处,我们这一处的四十余人都仿佛与我结了仇,集体孤立我。幸亏我有姐姐的疼爱,皇帝姐夫的宠爱,根本不放在心上。
昨天我禁不住问姐姐,“锦妃三年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嫔,她为什么敢跟姐姐并坐?”姐姐当时就斥责我道,“她三年前是嫔,现在已是妃,地位与我相当!虽然皇上命我二人负责秀女甄选一事,但拿主意的人还是她。这阵子你可要给我老老实实的在毓秀苑受训,别再闯祸……”
我听了很不自在,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为姐姐。在我眼里,姐姐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无法攀比,锦妃接见秀女时那狐假虎威的嘴脸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也是因此才故意吓她。她诞育了第一个皇子,功不可没,皇帝姐夫这才封她为妃。她在**风光无限,很可能连姐姐的风头都盖下去了……
可是三年过去,姐姐的肚子却没有一点迹象……
当时我忍不住向姐姐腰部瞧了一眼却恰好被逮住,立即被赶了回来……
我皱眉苦脸、耷耳垂脑,出神地想着昨日种种,想到不解处还连连叹息。抬头就发现一百多号热辣辣的眼神全都笼罩在我身上,尤其是在队伍前面授礼的嬷嬷们。我却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回众人妩媚一笑,脑袋一歪,向地上倒去。
当然没有摔到,一边的绿衣黄衫很及时地接住我,并大喊御医!这个动作我们晚上演练了无数回,就为了今日此刻。我生病的消息传到凤萱宫,姐姐定会心疼得死去活来,然后大手一挥,立即赦免我各种讨厌繁琐的受训礼仪!我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耳边的混乱也觉得悦耳起来。
御医来得比我想象中快,我只感觉腕上有凉凉的触感,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房御医,诊断结果如何?”若非绿衣黄衫死命压着,估计我就要蹦起来,为什么皇帝姐夫的贴身太监贵喜也来了?!难道早就在这里守着,等着我晕的吗?!我心里乱七八糟,脑袋也昏昏沉沉,只听那御医沉着道,“不碍事,这位小姐身娇体贵,许是受不得这炎炎烈日,有轻微中暑迹象,休息片刻就能醒来……”小把戏被看穿,我只好装作幽幽转醒,迷蒙着眼神。可能装得太像,贵喜愣了一愣,才对左右道,“请各位暂避,咱家与庄小姐有话要说。”
待围着的秀女嬷嬷们全都散去,我借着贵喜的手坐起身。溜了一圈瞧清楚身处在一座八面来风的小凉亭里,凉风吹得人神清气爽。我畅想着,要是能不接受训练,日日在这里闲坐吃果赏风景该是多美妙啊!
贵喜悄声道,“庄小姐,皇上让奴才给您带个话儿……”我看了看虽说走远却仍扭着脖子望向这边的秀女们,也故作神秘地凑近他道,“什么话?”果然,秀女们眼中的嫉妒更盛,我得意地朝她们露齿一笑。贵喜瞧见我这玩心不泯满不在意的样子,白净的面皮狠抽了两下,一板一眼道,“皇上说这次萱妃娘娘很生气,请您不要再耍什么小诡计,不然萱妃娘娘定会亲自过来敦促!”我先是惊愕,继而沮丧,随后又不甘地瞪眼,道,“姐姐真是这麽说的?”贵喜刁滑地反问道,“皇上待小姐如何,小姐难道不清楚?”这老滑头!我暗骂一句,却不得不认真思索起皇帝姐夫这情报里所隐藏的东西。姐姐是真的准备让她的宝贝妹妹吃苦头麽?她一向最疼我,又怎么忍心……可是,虽然皇帝姐夫老爱逗弄我,但在姐姐罚我时就会护着我,从不会害我……思来想去,我最终打定主意不用装病这一招。
贵喜见我放弃这愚蠢的小聪明,狠狠松一口气,又笑嘻嘻道,“皇上还让奴才提醒小姐可别忘了昨日的谢礼,到时候皇上会亲自讨要的……”我正要追问什么谢礼,贵喜已猫着腰走出亭子。我却更加迷惑了,只好摇头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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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醒了,又诊不出毛病,只好走到树荫下,归队受训。可是她们那花里胡哨的动作我一个都看不懂,拿着帕子在那里胡乱挥舞。我周边的小姐们有的被我打到手,有的被我扯到头发,大胆的狠狠瞪我两眼,敢怒不敢言的都避我远远的。于是,片刻工夫,我周围已经变得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天女散花,舞得起兴。
“庄小主!请自重!”终于,一个嬷嬷忍无可忍,对着我暴喝。
我手上一抖,帕子也唰地甩出去,糊到一名秀女脸上。
帕子是名贵的冰蚕丝混合鲛绡丝织成,颜色是淡淡的粉色,边角绣着一簇白梨花。可是要命的是这帕子上沾着辣椒水,我是为自己备的,就准备在姐姐来探病时我好大哭特哭一场,以求姐姐一心软就把我给赦免了。但贵喜的到来打乱这一切,催泪辣椒水我没派上用场,倒给那位小姐合着香汗满满沾了一脸。
那哭声,惊天动地地惨烈!场面立时大乱。
等帕子揭下来,她整张脸又红又肿,像被打了一百个耳光,红光满面!秀女们在这节骨眼上最在乎的都是脸蛋,看到她那个样子,全吓得捂着脸尖叫。嬷嬷们也变了脸色。
我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还暗自庆幸贵喜及时阻止了我,不然这辣椒水要是沾到我脸上,哼哼……
贵喜和御医还没走远,听到这边杀猪般的惨叫,立即火急火燎地折回来……
外面的喧闹退去,那哭叫的秀女已经被安顿住。屋里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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