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在古代,妻妾成群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而且我还知道古代结婚都很早,有的十四五岁就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所以,在和贤相处的日子里,我早就已经猜到,以他皇室子女的身份,以他现在的年龄,应该是早已成婚,并且妻妾成群了吧,估计连子女都有好几个了。可是他到底有几个妻妾,我从不愿、也从来没有去打问过,他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
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一直都倡导一夫一妻制,我长期接受的也都是这方面的观念,因此我常想,如果只有我和贤两个人该多好,一生相伴,此情不渝。可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本来,做为一个穿越到古代的、接受过平等思想教育的现代人,我应该是很难接受和众多的女人同去分享一个男人,但是我来到大唐这么久了,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无法改变,只能平静的接受。我这个人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很快的适应周围的环境,很轻松的融入其中,就连这种事情也包括在内,我必须以最宽容的态度来坦然面对。因为这里是古代,这里就是这样的风俗习惯,这种陋习我无力去改变它,那么我只有去适应它。而且我很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他真正爱着的人是我,我爱着的人是他,这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他似乎也想把我保护起来,不想让我受到外界的干扰,因此我的住所被安置在太子府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我所住的院落虽然很小,但是却也很精致,小院里有花有草,路的两旁种有四季常青的灌木丛。贤怕我呆在府中太寂寞无聊,所以一切都很为我着想,在靠近围墙的地方种有两棵高大的榆树,他命人在那上面拴上了秋千。在天气好的日子里,坐在树下荡秋千,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排忧解闷,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好方法。而且这个小院落离太子府的后花园也很近,我每天能够很方便的进入到后花园中游玩。有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贤爱着、关心着我,我还要苛求他什么呢?况且,我想他也许也不想娶这么多老婆吧?好多事情并不是他能够做得了主的,作为一名大唐皇子,特别是作为武则天的儿子,他也有许多的无奈。
穿越以来,他的妃嫔们从来都不会踏入我所住的小院,也很少出现在我的周围,我当然也有意无意的躲着她们。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我乐得逍遥自在,不愿也不想考虑那么多,逃避了现实中所要面对的妻妾成群问题,和其必然带来的争风吃醋问题。
直到昨日,我受到家法责罚,才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我虽然远离她们的视线,但是不表示她们并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而且自从昨天那件事以后,我那安静快乐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就像现在这样,我的院里从今天早上开始,客人就没有断过。
最早过来的是太子妃房氏,她很关心我手上的伤,特地带来治疗创伤最好的金创药,还送给我一瓶秘制玫瑰枫露。说是此露用后,脸和手部皮肤都会变得光洁嫩滑,效果极好。还对我说,太子昨晚因为我的事情难过的晚膳都没怎么用就离了席,不知去了哪里。后半夜才回到宜春宫中,她见他回去后,脸上和悦了些,人也高兴了许多。
虽然太子妃以很平静的口气说出这些话,但是她含笑的眼里却闪着探究的光芒,最后的那句话说出后,她静静地观察着我的反应。我只是静静的坐在那边微笑的听着她说,口中应着,不多说一句。
她拉住我的手,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了我手上戴的蝴蝶对戒,微微一怔,眼神立刻变得有些伤感,有丝落寞的神情显现在她的脸上,却马上又被遮掩了下去。她笑看着我说道:“我来这里只是看看妹妹的伤势,妹妹好生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妹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我让下人们给送来。”说完起身告辞。
我知道她已经从我的戒指上看出了些许端倪,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红着脸说道:“谢谢太子妃的关心。奴婢不敢劳烦太子妃。”
她笑看向我:“妹妹不必客气,在我面前也不必自称为奴婢。我知道太子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奴婢看待,我也是一样的。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是一家人了。”她话里有话,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答,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我笑了笑,笑容里却夹杂着苦涩,转身匆匆离去。看着她离去时单薄而又失落的背影,回想着她刚才那丝略带苦涩的笑容,我突然感到很内疚。这么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当初满心欢喜的嫁给太子贤,本以为此后的日子里会和丈夫恩恩爱爱,相濡以沫,却没想到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太子妃的封号而已,始终得不到太子的一颗真心,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呀。我心中的罪恶感加重,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到底对还是不对?我们的爱到底会伤害到多少女人的心呢?
太子妃走后,又有三位年纪轻轻,长相清秀的女子过来看我,经过她们的自我介绍后我才知道她们分别是良媛贾氏,良娣冯氏和孺人张氏。
其中孺人张氏最为年少,刚刚及笄就嫁入了太子府。她虽然年幼,脸上稚气未脱,但是却有着与她年龄很不相符的冷漠神情,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在其中,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她,能把一切都看透似的。她一言不发的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我,我虽然和那两位一直有说有笑的,但是总是能感觉到她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让我感到浑身发冷,身子忍不住想打颤。但当我回头去看她时,她马上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让我怀疑我刚才是不是错觉。
贾氏和冯氏二人表现的很热情,可是她们说话的神情总让我感到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而且我看得出来,虽然她们三人是一起来的,但是看上去关系却并不是很亲密。
看到她们小小年纪却是各怀心思,各有心机,都不是省油的灯。照此看来,也难怪贤会让我远离她们,避免我与她们碰面。可是这是能避免就避免得了的吗?
在她们走后,随后又来了几位孺人,我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我只是受到了家法责罚而已,怎么搞的好像全府轰动,我一下子成为名人了?这要是搁到现代,我是不是应该考虑开个新闻发布会跟大家说,我伤势不重,无需如此劳师动众的来看我呢?
这一拨一拨的客人们使得往日的平静的小院变得热闹非凡。
迎来送往中我的头开始有些晕了,隐隐作痛!暗自咬着嘴唇坚持着……贤呀!你到底有多少妻妾呢?!我心中有些忿忿的想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是贤的声音!我急忙抬起头来,一眼看到的是贤那张因为生气而变得有些铁青的英俊脸庞。
屋中有些鼎沸的声音立刻寂静下来,半晌才有人诺诺的回答道:“听说婉如妹妹受伤,我们关心她,就过来看看……”其他人忙跟着应和着。
“是吗?”贤挑挑眉,他锐利的眼光挨个从众人脸上看过去,仿佛看到了她们心里去。众人不敢迎接他犀利的目光,一个个低下了头。
“看完了吗?探视完了就都给我退下!”贤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是!”众姐妹低声应道。有的人不高兴的暗地瘪瘪嘴,有的人悄悄抬眼看了贤一眼,有的人暗中恨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家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我头疼!贤这样当着我的面斥退众夫人,你以为这是帮我解围吗?恐怕我又要多树立几个敌人了吧?我暗自摇头,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阵苦笑。
“头不太舒服吗?”他走过来柔声问道,伸手要帮我揉。我头一偏躲开了。
“你怎么了?生气了吗?”他捧住我的脸,让我无法再闪开。他轻柔地帮我揉着太阳穴,低头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她们都还是小女孩儿,比你大不了多少,还是很爱玩的年纪,所以考虑事情也不会很周到,打扰到了你休息,你不要同她们计较。”
他这是怕我生气,为他的夫人们解释吗?我看着他不语,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爱她们吗?”我突然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他手中的动作骤然停止,有些难过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倔强的顶撞于他。
“她们是我父皇母后帮我选定的妃嫔,我只能接受,如果我拒绝的话,是为不孝。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就形影不离,若不是因为我年龄大了,不得不成亲,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吃住都在一起,玩在一起。后来我成了亲就有了自己的寝宫,便和你分开了。你现在越来越大,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可是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在我心里,谁也取代不了你的地位。这些我以前就跟你解释过的,你也清楚这些,也说过能体谅我的苦衷,可是今天你为什么又要旧事重提呢?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他微微皱眉的问道。
我无语,这些话恐怕他曾经是讲给小婉如听过,对于我来说,只是第一次听到。他们曾经立下的誓言即使不说我也猜得到是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轻轻的握着我那只带着蝴蝶对戒的手对我深情的念道。
这是他和婉如曾经立下的誓言,我感动着……既然今生我们都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对方,那我还在意他的那些妻妾做什么呢?只要我们是深深相爱的,那就足够了呀。